乱七八糟8
文摘
2024-05-25 17:13
河南
他背对着我自顾自地脱衣服,顺序依次是毛衣、裤子、毛裤、蓝色的内裤,一会儿便赤条条的,裸露的双臀紧绷,肛毛明显。他坐在一个带靠背的凳子上,与背面又是不同的光景,乳房黑褐色,上面有几根黑色的毛,肚腩明显,阴茎蜷缩在其下面。男人真恐怖,浑身长满了毛发。我从脖子那边开始绑,我富有创造性的去做这件事情,绳子穿过躯体、穿过缝隙,穿过灵魂,穿过心肝脾胃肾,穿过一切能穿过的,缝补世界对此肉体造成的创伤,我勒紧,上面开始出现红印子,他呼吸便得急促,好像体内住了一只鸟雀,要从会阴处那个直立的东西中飞出来。我注视着我的艺术品,跨在他的大腿上,面对面与他对视。他说亲亲他,我就亲亲他,他说也亲亲它吧,你有舌钉肯定很舒服,我说不。我把我的食指放在他的嘴中,撬开他的牙齿,一股脑的塞进去,我说它好吃吗?他没有说话。我又伸进去一个手指,小心翼翼又粗暴的抽查了几下,他有点干呕。他说求求你。我手拿出来,湿润润的,在他的乳房上转圈,他颤抖,我揪了一下。他说求求你。求我干什么?亲亲它。那你给我说点好听的。你漂亮。其他的呢?你温柔又古灵精怪。可我不想听这些,我想听爱,你那隔着屏幕溢出来的才情,我像春天森林里的熊,碗中的红烧肉,疫情中的口罩。可他只是求求我。我趴下,阴茎矗立在我的眼前,最上面的一截粉嫩,下面的一截颜色略深,像剥开的香蕉,空气中有腐烂的味道。我仔细盯着它看了看,有些东西从我体内飞走了,我突然想给它剪了。我直起身在他屋子里面转悠,一开始他在乞求我,后来开始谩骂我。柜子上面有书和专辑。一本巨大的摄影集,女性高潮的一百张图,似是而非,其中有一张是尸体。他坐在凳子上说这是一个很知名艺术家的作品,我点了点头,其他的是伊恩·麦克尤恩以及莫言,英语资料,菜谱,我翻了翻,是淮扬菜。左侧的架子上密密麻麻全是专辑,左小祖咒、白象、痛仰,我听过的没听过都在上面。我随便抽了一张,封面上有两只手以奇异的姿势相举,周围是神圣的光,封面是一串英文字母:Lift Your Skinny Fists Like Antennas to Heaven,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这是黑帝的一张专辑,名字叫做举起你消瘦的拳头像通往天堂的天线。我点了点头,把碟片从中拿出来,放在一个粉色的CD机里面,纯音乐,没有歌词,足足有八十分钟,我们两个没有说话,他被绑在凳子上,我坐在床上,外面夜深的浓稠。我感觉自己即将要飞起来,他也是,我们两个变成夜的一部分,周围是汹涌的海浪,五光十色的鱼钻进他的身体随后变成鸟飞进我的眼睛,我热泪盈眶。我说我们会变得更好吗?他说不会的,你知道吗?生活就这样,我们能他妈的伟大到哪里呢?我们只是生下来,被丢出去,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结婚、出轨、刷抖音、自慰,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给自己拟定一个信仰,去他妈看火山爆发,去看极光,去北京吃烤鸭。然后呢?到那里之后呢?你以为你在这一切之中得到了很多,你感动,你热泪盈眶,其实都是狗屎。整张专辑终于有人声响起:What all we do with the baby -o?他说专辑送你啦。你走吧。他晃动了一下椅子。不用帮我解开绳子啦,这样挺好的。我在街上游荡,在冬天,后背出了一身汗。我在脑袋中想了很多,断断续续的,马雅科夫斯基的光头,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虫飞薨薨,以及我想杀死聒噪的网红,我在脑袋中制定详细的计划,却总是被抓住或者反杀告终。我烦躁。后来我决心去喝酒,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只能去喝酒。步行街尽头的酒吧,在二楼,兄弟酒吧,没有几张桌子,同样,也没有几个人,吧台有一个美女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我拿了一提科罗娜,她给我送来小食。泡沫冰凉,喝酒的时候我无比期待发生什么东西,一段配得上这段旅程的东西,一段能够让所有纷乱戛然而止的东西,例如一段新的艳遇,可整个前半夜除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客人。她走过来,教我正念冥想。我似乎是喝醉了,模模糊糊,她向我走过来。我的牙齿磕了太久的瓜子,疼痛,溃疡。她说专注。只关注当下,关注自身,不要去评判任何东西。吸气。等待。吐气。把门敲响。打字。不想活了。打字。好久没有说这四个字了。打字。说出来放松一下。把门拆掉。里面窸窸窣窣,缩小,缩小。用力撞向门,只留下一堵墙。你不该痛苦,你的痛苦和真正的痛苦相比只不过小菜一碟。你只是无聊,假装一种特立独行,你会嘲笑如今的自己。把门拆掉。藏一把刀,杀死新婚的姐姐。母亲牵着她的手把她交付给一个男人,这件事本该由我父亲去做的,但他已经离去不再回家。礼花绚烂,绚烂,落在她们的头发以及衣服上。在海鲜大酒店,村里面的一个小酒楼,舞台狭隘,墙壁斑秃。姐姐这是否和你童年时幻想的一样?你穿着漂亮的裙子在众人瞩目下出嫁?音乐粗粝,失真,从一个落满灰尘的音响中直直的冲出来。停顿后你拿起话筒。讲千篇一律从网上抄下来的誓言,你可耻的哭泣,你竟然感谢所有人,上天,父母,甚至我。你们拥抱亲吻慷慨激昂。我真该冲上去,把你们所有人都杀了。凌晨三点半醒来,酒吧还未打烊。我直起身来出门,肩膀头那里有一些疼痛,像是骨骼钙化,像是有人枕在我的胳膊上睡了一整夜,它发麻,冰凉,深入骨髓的疼痛。谁要就拿走吧。我边走边想,拿走我的肩膀,拿走我的大腿,拿走我的乳房,拿走我所有的一切。直至我遇见了一棵树,光秃秃的,高耸入云的一棵树,我迫不及待的拥抱它,双臂坏绕,把整个身体全都严丝合缝的填满它,我把我的脸贴在它笔直的躯干上,我听见它对我悄声密语,它说你有干他妈一切事情的自由,随笔大小便,哭泣,自慰,用高速摄影机记录自己的身体,干什么都行,攀爬我。我像个钳子一样夹着它,我从未觉得我如此有力量,我退化成一只猴子,我向上攀爬,越爬越高,越爬越高,我看见近在咫尺的星星,以及变成一块儿线路板的城市,风很大,于是我抢夺候鸟衔来的枝丫,为自己筑了一个坚固的巢,我蜷缩在里面,此后我将一睡不起,永远不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