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碎片
文摘
2024-08-28 17:29
河南
我在路上买了一只香酥鸭，一整条街道似乎都被漫无止境的燃烧味笼罩，但只有香酥鸭没有，这个味道怎么能够那么香，香的我牙齿发软，饥肠辘辘。带着油腻围巾的阿姨站在小窗口里面，半只15，整只28。我要了一整只，她的面前凭空变出了一只鸭，由于先卤后炸的缘故，鸭子表皮酥软，她割掉鸭子屁股，丢进垃圾桶，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屁股，随后从大腿那里开始斩断，撒上花椒辣椒，用黄色的油纸包着，塞进塑料袋中递给我，谢谢，我说。一切都似乎闪耀着神奇的光芒。
她光着身子站在阳台上，背对着我抽烟，烟雾在阳光下舒展身姿，荡出波纹，淹没房间。我们干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不拉上窗帘，下午，一切都真诚的不像话，阳光是最柔和的情人，在此刻做爱，就像是掰断一根塑胶勺子一样舒适。她会在微博上分享这些细小的感触，对于情绪，她似乎时刻保持着真诚，她有一个小小的本子和一根小小的笔，都是在无印良品买的，装在口袋里面，记录了密密麻麻的东西，夕阳像是橙子；天空很亮，令人忧伤。有时候我们做爱的时候，她抓起床头的纸和笔，开始书写，我一直以为性不可明说，过程应该近乎曲线，但她总能写下一些什么。我想看的时候，她迅速合上，放在身下。没有什么好看的，她说。有次，我趁她去厕所的时候，打开那本褐色封面的小本子，最新的一页，她写：空调的声音很大。床单往下坠落，我坐在山丘一般的褶皱上，抬头注视空调，最上侧有一层薄薄的灰尘，16℃是白色，隐匿在空调整体的白色中。
我给你讲一讲我的梦吧。在梦里，她变成了我的同学，似乎是一所技校，我现实中见过的技校，门口总会有一群人抽烟，拥抱，呕吐。但教室里面富丽堂皇，梦中的一切全都不符合逻辑，尤其现在，我讲述的时候它竟然变得越来越远，它想逃跑。教室里面摆着一张又一张的床铺，我们上课，甚至是吃喝拉撒也要躺在自己的被窝里面。午休的时候，所有人都要睡觉，不睡就要遭受到惩罚，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惩罚，但只要听到这两个字，我就恐惧的浑身颤抖。但我睡不着，在一片懒洋洋充满着睡眠因子的鼾声中，我扭头看到了她，她也和我一样瞪着一双眼睛，她给我招手，我摇头。她摆出一副俏皮的表情，趁老师不注意，迅速地钻进我的被窝中，使我产生了一种自卑的情绪。我们头抵着头，鼻子挨得很近，她说你看，阳光透过被罩把一切东西都晕染成了天蓝色，她手中抓着一盒药，看不清楚名字，也是天蓝色的，她说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吃这个，你尝尝，她给我抠了一个，递给我。我接过来，将要塞进嘴巴里面的时候，有人把蒙在我们头上的被子扯开，是老师，同学们都醒了，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她摇摇头，我就开始飞行，玻璃破碎，浑身疼痛。我开始奔跑，不能停下，我穿过大润发超市，跋涉想象中的沙漠，翻过废旧的烂尾楼，里面的尿骚味如实质般射了过来，我跑到闹市区，有一个小孩儿拦住了我的去路，他脏兮兮的，手里面拿着一个右下角破碎的手机，他说，能不能帮我搜个黄片？我说我有急事，但他不让我走，我辱骂他，殴打他，我心神舒畅，万物沉醉，但不行，他依旧站在我的面前，表情诚恳，求求你，帮我搜个黄片吧。我只好坐在那里，接过他那个手机，耗费全部心力地帮他，后来整个集市的人都站在了我的身后，看我怎么搜索黄片，我首先下载了一个VPN，没有一个能用的，我在各种公众号后台留言，下载一个又一个，但全都是虚假的，追我的人到了，挤了进来，说妈的，这都不会，他把手机抢了过去，下载了一个，红色的小兔子样式，我连接，登陆P站，该看哪个呢？我一个又一个往下翻，国产偷拍，玉足，中文字幕，控制，黄金，高数，ASMR，我没有一个感兴趣的，看一个，迅速看一个吧，我点开，毫无兴致，但几把实诚，勃起，抽搐，射精。我醒来，夏凉被上湿漉漉的一片。金融岛的下沉广场，有人在唱歌，邓丽君的甜蜜蜜。男性声音，妖娆，跑调，到啊的时候有颤音，但不难听，像是路边野餐中的小茉莉。我们走过去，是一位大叔，消瘦。他的妻子，亦或者情人，一个被岁月填充丰腴的阿姨，贴在他的身后，环抱着他。好像，他的背脊是宽敞的柏油路。怀孕后我本来想打掉的，但我感受到了一种隐秘的幸福。我床头的圣经讲：你的手创造我，造就我的四肢百体；你还要毁灭我。求你记念，制造我如抟泥一般；你还要使我归于尘土吗？你不是倒出我来好像奶，使我凝结如同奶饼吗？你以皮和肉为衣给我穿上，用骨与筋把我全体联络。你将生命和慈爱赐给我，你也眷顾保全我的心灵。我当然没有这么神圣，此刻，我只想当一个自私的母亲罢了，把我所有的东西，善良，爱意，暴力，纠结全都给予一个小小的可怜的生物的自私母亲。我可以打掉他，也可以生下他，我像是掌管了一切。我辞职，一整个冬天我都在家待着，感受着生命在我体内生根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