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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春天,央视现象级的电视节目——《舌尖上的中国》上映,让一座三线城市彻底火了。镜头里,“鲜、辣、酸、爽、烫”俱全的螺蛳粉,似乎有了穿透屏幕的魔力,让数亿中国的人流下了口水,恨不得立马掏出手机订火车票,直奔广西柳州。这座城市,也蹿升为网红城市里的“初代顶流”。据说,每个到过柳州的人,必定会对三样东西印象深刻:满街“飘香香”的螺蛳粉、满街跑的五菱车、满街矗立的“幻想柱”。什么是“幻想柱”?这些伫立在城市大路上的一根根擎天巨柱,本该组队托起柳州第一条轻轨,承载着400万柳州人的期望,却以烂尾收场,沦为一场“幻想”。曾经的“外贸看广州,工业看柳州”,曾经的“中国五大汽车城”、“百年工业城市”带来的优越感,今天多少已经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的遗憾。你可能不知道,早在2018年就实现GDP突破3千亿大关的柳州,整整5年之后的2023年,经济总量仍然定格在:经历了“失去的五年”的柳州,经济一度出现负增长,跌出全国GDP百强城市。昨天有多骄傲,今天就有多失落。不过,骨子里不服输的柳州人,终于决定“放弃幻想”了。11月4日,一纸施工通告落地,“幻想柱”被当成违建拆除。柳州也喊出要“全力以赴重振柳州工业雄风”,接连出招,急切求变。手握螺蛳粉和五菱神车两张“王牌”,柳州能否逆风翻盘,夺回失落的五年?这场翻身仗,至关重要。一场豪赌本该方便市民出行的轨道交通,居然成了严重影响交通的“路障”——柳州“幻想柱”,终于要开拆了。11月4日,广西柳州市轨道交通投资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发布施工通告:近期将依法依规对未批先建、违规建设的城市轨道交通项目开展综合整治。经评估论证,其中,位于桂柳路北侧的墩柱及搭建的附属设施严重影响交通通行和居民生活,决定采取拆除的方式进行整改。施工通告中提到的需要拆除的墩柱,正是柳州轻轨1号线(规划中)的一部分。没错,这条2016年开建的轨道线路,至今仍在“规划中”。实际上,2017年动工的柳州轻轨2号线,也仍在“规划中”。原因很简单,柳州没有拿到国家发改委的“准生证”,就擅自开工了。当时,赌的就是“先上车后补票”。结果呢?开工没两年,《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轨道交通规划建设管理的意见》(即“52号文”)横空出世,文件中明确要“严格建设规划报批和审核程序”。“抢跑”的柳州轻轨撞在了枪口上,一下子成了负面典型,获批变得遥遥无期,再无下落。网友们也给空荡荡的墩柱取了个名字:幻想柱。两条轻轨,还只是柳州这场“豪赌”中的一环。据报道,时任柳州市委书记、现已落马的官员郑俊康,推出了“一主三新”的城市规划,一口气搞了三个新区:柳东新区、柳江新区和北部生态新区。过去几轮房价暴涨,已经形成了一套清晰的惯性发展模式:出台新区规划,大兴基建工程,先把房价炒上去,地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卖地收入随之增加,土地溢价刚好把搞工程的支出覆盖掉。当时的柳州,赌的就是楼市再来一波大涨,把举债搞工程留下的窟窿填上。只是,2023年财政部关于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问责典型案例的通报中,柳州也被点名。当中提到:2016年2月起,柳州多家公司……垫资承担应由财政预算安排的土地一级整理开发、代行土地收储等业务。自2018年至2021年6月末,形成新增隐性债务超百亿元。历史债务,对柳州的发展显然形成了压力,但柳州面临的挑战还不止于此。曾经引以为傲的工业,也面临全新形势。重振工业11月12日,柳州召开全市工业发展大会,强调:加快把发展重心转移到大抓工业、大抓制造业上来,推动柳州工业重回正轨。改革开放之初,柳州曾经是和广州并列的南方工业城市、五大汽车城之一,柳州曾以广西1/13面积、不到1/12的人口,创造了广西1/4的GDP。但,辉煌已成过去。近几年,柳州的工业表现并不如人意。从第二产业数据来看,2022年柳州二产增加值下降1.6%,2023年柳州增长3.1%,2024年前三季度又下降0.9%。背后,是柳州三大支柱行业——汽车、钢铁和机械集体“水逆”:房地产持续不景气,以建筑用钢为大客户的柳钢被拖下水。新能源汽车崛起,传统燃油车销量下滑,又让柳州的汽车行业备受打击。三大支柱的工业总产值,去年仅同比微增3.6 %,今年前三季度同比增长2.4%,涨幅继续收窄。今年前三季度,柳州GDP增速只有0.8%。不仅低于全国的4.8%、广西的3.6%,而且在全省增速垫底。城市竞争,不进则退。在全国城市排位赛中,柳州已经从2020年的全国GDP百强城市第83名,跌到了2023年的全国第106位。同为省内“二哥”,过去跟柳州体量相当的江西赣州、四川绵阳,GDP已经双双迈入了4000亿大关,柳州却还在3000亿徘徊。在省内,柳州的第二把交椅,也面临玉林、钦州的加速追赶,面临“二哥”保卫战。由于广西的“强首府”战略,柳州还面临着北部湾经济区和省会南宁的双重挤压。有人甚至戏称广西是“南宁和13个充电宝”。为此,柳州也不得不加快了产业的转型和升级,目前来看,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今年前三季度,柳州市规上工业总产值完成2623.5亿元。其中,老三样——汽车、钢铁、机械三大支柱产业完成产值1782.5亿元,同比增长2.4%。新三样——智能终端及机器人、新能源、新材料三大新质生产力产业完成产值127.3亿元,同比增长56.9%。从增速来看,新三样发展迅猛。从体量来看,老三样依然占据绝对主导。如何破局第一张“王牌”,是牢牢抓住新能源汽车的风口,靠产业起飞。汽车产业对柳州经济的贡献,在三大支柱产业中居于首位,抓住汽车就抓住了牛鼻子。当前,国内大城市中不乏靠汽车产业转型实现逆袭的,比如重庆、郑州、合肥等。柳州的新能源汽车产业,起步也相当早,有比较深厚的积累。2014年开始研发,2017年就推出了第一款新能源汽车。2017年到2018年间,上汽通用五菱生产的新能源小E系列的销量,超过了全上海的纯电动汽车销量。从购买上牌、行驶路权、停车规划,再到充电设施建设、电价优惠,柳州真的是“举全市之力”在发展新能源汽车。就拿充电来说吧,早在2020年底,柳州的公共充电桩数量已经超过了加油站。当其他城市的车主还在“充电一小时排队四小时”,柳州车主不光拥有“十分钟充电圈”,还能顺带在充电站洗洗车、躺躺按摩椅。很多人不知道,国内新能源汽车渗透率最高的城市,居然不是北上广深,而是柳州。一份机构公布的9月份城市新能源渗透率TOP20榜单显示,柳州新能源渗透率超过70%,位居全国第一。柳州造出了五菱缤果、宝骏云朵、五菱星光、风行雷霆等新一代”神车“。比如,新能源版本的“五菱神车”,就在东南亚大受欢迎。今年上半年,五菱在印尼新能源汽车市场份额占比达68.4%,遥遥领先。当然,柳州的新能源汽车产业,也存在种种短板,如缺乏先进技术、品牌附加值低、依赖下沉市场、拼价走量等,在招商引资方面,也不如省内的其他城市。比如,南宁是哪吒汽车的三大生产基地之一,比亚迪新能源电池厂也选择落户南宁,而电池原材料厂开在了矿产丰富的河池;桂林不光有比亚迪,还引进了宁德时代……不过,新能源汽车毕竟还处在增量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只要放弃幻想,奋起直追,柳州依然有加速崛起的希望。自从十几年前螺蛳粉现象级“出圈”后,柳州就没从网红城市的宝座上下来过。2023年,柳州全市共接待旅游总人数8069.22万人次、同比增长75.5%,实现旅游总收入884.54亿元、同比增长61%。柳州也迅速抓住了螺蛳粉带来的“泼天流量”。从2014年颁发了第一张袋装螺蛳粉生产许可证开始,十年时间里,柳州硬是把网红食品做成了一条百亿级的产业。在螺蛳粉生产车间的走廊,透过玻璃窗可看到螺蛳粉的生产全过程,图源:工信微报公开报道显示,柳州市现有注册预包装柳州螺蛳粉生产企业138家,原材料配套企业163家。柳州螺蛳粉产业园区用上了自动化生产线和智能控制技术,袋装螺蛳粉日产销突破400万袋。2023年,柳州螺蛳粉全产业链销售收入达669.9亿元,同比增长11.5%。2024年可能还会再创新高。螺蛳粉,甚至成了柳州“出海”的利器。据柳州海关消息,2023年,柳州螺蛳粉远销全球20多个国家和地区,全年实现出口3167.1吨,同比增加19.4%;出口货值8727.2万元,同比增长28.5%。有了螺蛳粉这个“神级”引流单品的加持,柳州也许能流量长虹,真正成为网红城市里面的“常青树”。若能抓住新能源汽车、文旅这样的大机遇,柳州打赢这一场经济翻身仗,就依然有盼头。
中产阶级的泡沫早晚会破灭。美国有“乡下人的悲歌”,日本有“中流阶层的崩溃”。时代抛弃一代人,甚至不会提前打一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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