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云要与钟家芝离婚的事在两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周父更是怒火滔天。
“你是不是疯了?”周父脸色极为难看:“刚刚丢掉官帽转眼你就要跟自己的结发妻子离婚,像什么话?”
“家芝说你在外面找了个年轻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这么着迷,不顾我们两家人的体面了?”
周暮云沉默了一下,没回应。
他与钟家芝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将简葇牵扯进来。
他知道,在这个节点上,她暂时还不能曝光。
至于钟家芝的考虑,他没考虑那么多。
毕竟他们已经不是那对在外举案齐眉,互相合作的‘夫妻’。
“周暮云,说话。”
周老重重地拍了下桌面。
“父亲,很抱歉,因为我的私事动摇了钟周两家的关系,我会亲自登门向钟家致歉,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
“你自己承担?你拿什么承担?”
“我自己。”
“除去周家光环,你屁都不是。”周父丝毫不给他半点脸面。“到底是哪个女人,让你如此鬼迷心窍?”
周暮云再度沉默,气不过的周父一巴掌霹到他脸上。
周父虽然上了年纪,但在盛怒之下,掌拱力道十足。
他脸上霎时多了一个红色掌印。
这个原本让他最为骄傲的儿子现在让他失望到了极致。
周老最恨的就是一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在女色上栽跟头,例如自己的大儿子周暮文。
现在又轮到小儿子周暮云,他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在他老人家的观念中,男人要是不愿意,女人还能硬上不成?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怪男人定力太差。
他一生最为骄傲的事不是在战斗中杀了多少敌人,而是在几十年的从政生涯中,抵挡住了金钱的诱惑,战胜了女色的勾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在他眼中,男人沉溺儿女情长与轻易受女色诱惑是同等的没出息。
“说啊。”
“是我主动招惹她的.”
他侧着脑袋,一动不动。
“混账东西,连下半身都管不住,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是我的错.”
“错了就改.”
“改不了了.”
“改不了你当初跟家芝结什么婚啊?我提醒过你,这桩婚姻不能开玩笑,结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你口口声声说一辈子就一辈子,现在才过了多久,你想反悔就反悔?你让我拿什么脸去面对老钟?”
“对不起,当时我年少无知。”
周暮云终于正面面对父亲。
他与钟家芝结婚时27岁,再年轻也称不上年少无知。
周老根本不相信,他分明就是给自己的反悔狡辩。
“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要负责到底。”
“我自己的人生,当然自己负责。结婚是,离婚也是。”
“周暮云,别的事我管不了你,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父亲,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无法无天了——”又是一巴掌狠狠劈向他脸颊,新的掌印覆在旧的掌印上,周暮云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你敢离婚,就给我滚出周家,这辈子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书房门被狠狠撞开,周夫人与周暮云两个姐姐先后冲了过来。
周夫人拦在气喘息息的周父面前,让他消消气,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两个姐姐则是一左一右地扯着周暮云手臂,示意他赶紧服软示弱,先安抚好父亲的情绪再说。
但周家父子脾气一样的倔,坚定立场从不屈服。
“暮云……”
周夫人急于要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转头过来想要将儿子推到丈夫面前弯腰道歉,岂料他不愿低头。
“妈,对不起。父亲的要求我做不到。”
他拉下母亲的手,朝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父亲,我不孝不悌,抱歉。”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周父抄起书桌上的台灯朝他身后狠狠地砸了过去,准确无误地落到他肩膀背上,灯头刮过他脸颊后掉落在地。
书房里低呼声此起彼伏,周暮云没理会,昂首走了。
刚走到一楼客厅,二姐追了下来。
她看着他脸颊上那道明显的血痕,要拉着他处理伤口。
他说,一点皮外伤,不碍事,我不在家惹他生气了。
二姐知道他脾气,只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出来,边走边追问,那个年轻女孩到底是谁。
到上车前,周暮云一句话也没回应。
“周暮云,你再这样,我派人去查了。”
手放在车门把上的周暮云转身看向满脸焦急的二姐,思考了两秒后开口道:“二姐,这辈子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只有这次,我不奢望你站在我这边,只求你别插手。”
“就算我不查,爸爸不会查吗?他老人家一出手,你觉得你能保住她?”
“我相信父亲再生气,也是有分寸的人。”
周父是个从战火中走到新生的老革命家,为人清廉自律又正直,他的良知不会让他迁怒一个弱女子而做出手段肮脏的事。
这一点,周暮云对父亲还是有信心的。
当年大哥周暮文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都只惩罚自家儿子,没去动外面那女人。
二姐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多说什么,眼睁睁地看他上车走了。
-
简葇在所有事情爆发出来一个星期后,与周之彦正式碰面了,在单位宿舍门口。
元旦假期过后,她请了两天假,除了等待脸上的红肿及受伤的脚踝好转,还搬进了周暮云找了关系给她安排的单间宿舍。
房子在一片安静的老小区里,离办公室近,不用每天挤地铁,吃饭在食堂便宜又方便。
他将她送到这边后,他们就真的没再碰过面,也没打电话,发消息。
她混乱的心情在时间缓冲之下慢慢平息,重新面对周之彦时平静许多。
他也一样。
“上车,我们谈谈。”
他瘦了很多,下巴的胡茬都没理,一向清俊潇洒的青年多了抹浓浓的颓废感。
他替她打开后座车门。
一路无言。
车窗外的景致在眼前一一倒退,像他们回不去的青春与回忆。
周之彦带她去他在经常住的那套公寓,位于顶层的豪华住房,坐在落地窗前就可以将绚烂的夜景收入眼底。
简葇来过这里几次,但没有哪次像这次,与他静坐在窗前,却无人有心思欣赏窗外的夜色。
他倒了两杯红酒过来,简葇只是握着杯子不饮。
周之彦仰头将酒一口饮尽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率先开口跟她说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你。”
简葇苦笑。
“是我先欺骗你的。”
“是我甘愿上当的。”
两人像小学生互相检讨。
周之彦笑了,笑着笑着眼眶里却含了泪。
“葇葇,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了吗?我知道我有错,但你总得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你又不喜欢我。”
她也已经爱上了别人。
“谁说我不喜欢?”
周之彦急了,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仰头看她:“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只是那种喜欢,与爱情似乎关系不大。
可不管是爱情,还是其它感情,这份情债她都还不清,只能亏欠。
“你别这样。”
她拉开他的手,没有丝毫犹豫。
“你只是想拿我当挡箭牌。”
“对不起。”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也不完全是。”
“你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我就不。”
他少爷脾气犯了,不愿起来。
“你再这样,我要走了。”
见她起身真的想走,周之彦赶紧坐回原位。
“葇葇……”他纠结了一会儿后才又继续:“我妈不会跟他离婚的,家里人也都不同意,你们想要在一起很难的。你要这样无止境地跟他耗吗?一个女人的青春没几年,万一他厌了呢?”
简葇沉默了很久没说话,周之彦也是。
一直到窗前飘起细细小小的雪花,她眼神飘忽,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看窗外遥远的地方。
“其实我从来没想过,我跟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走上这样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她控制不了过程,也控制不了结果。
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她与生俱有,从不过分贪婪地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爱情这东西,有时候等不到有结果就已经穷途末路。
她爱过了,拥有过了,这一辈子也足够了。
题外话:要进入最后的完结阶段了,停更两天,大家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