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们嫌弃我,不让我进家门。”
周暮云一脸无辜,避重就轻。
周夫人了解这个儿子,原本无奈的神情变了变,多了几分严肃正经。
“你不给我说清楚,我真叫人去查了。”
母亲知晓儿子的个性,儿子也能拿捏住几分母亲的脾气。
他知道,今晚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母亲真的会去查,到时就不像二姐那么容易哄过去了。
“那姑娘,您见过。”
他承认了一半。
周夫人瞬间瞪大了眼。
“谁家姑娘?”
“普通人家的姑娘。”
普通人家的姑娘?她见过?莫不是她的学生?
周夫人退休前是一所大学的老师,教过不少普通人家的学生的。
但她与学生的交往都很有分寸,除了在学校与课堂,私底下没有往来,更不会有找到家里来的情况,他是在什么场合认识的?
周暮云思忖了一会儿后,还是将自己与钟家芝结婚的原因全盘托出。
周夫人听后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他与钟家芝结婚前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他信誓旦旦地说,他浑浑噩噩二十多年才发现自己喜欢的是钟家芝这种成熟有风韵的女人,而不是那些年纪相当,但脾性很重的年轻女孩。
他们从小认识,知根知底,现在两厢情愿想要结婚,又恰逢周父上升的关键期。
他们两家关系一向好,就算不联姻钟家也会站周父这边,帮他说话。
毕竟,你帮我,我用你,借力、交换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但若是亲家的话,那就更不余余力地支持。
两家长辈权衡利弊之后,便也同意了。
谁知道,他刚才跟她说什么?
那只是他们为了一己之私互惠互利而成就的一桩婚姻。
当然不可否认这桩婚姻也促进了上一辈人更紧密的联接。
而他现在遇到了想要厮守一生的姑娘,所以才提出离婚。
“周暮云,你给我编故事呢?”
周夫人一点也不信。
“不是,我是真的喜欢她。希望能与她重新组成一个新家庭。”
他语气认真,没有半点敷衍。
“你刚刚不是说分手了?”
“分手了一个,难道我不会再找另一个更喜欢的吗?”
周夫人:“……”
他这么多情,她这个母亲怎么不知道?
“年轻的时候,我不在意家庭,一心只想冲事业。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忽然发现也会贪恋红尘俗事,只想抛开身份与门户之见,选择一个为我喜欢,带着感情色彩的女人共渡下半生。可我总不能以已婚的身份去欺骗人家小姑娘,是不是?”
“妈,您跟我爸结婚时才十七岁,你们互相尊重,相濡以沫了几十年,一定能理解那种感情,也一定希望自己儿子能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对不对?”
周夫人看着他好久后才冷哼一声。
“你所谓的分手是假的吧?就等一离婚马上跟人家双宿双飞才是真的。”
都已经认真到想要跟人家组建一个新家庭了。
只是他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时候连她这个母亲也摸不着。
“没有,是真的分了。委屈她在外面做小的,我做不到。我们两家也不允许这种情况。”
他低下头,眉眼间的落寞与颓然不像是装出来的。
周夫人从来没见他这样,心头微微发软。
“既然知道不允许,为什么要去招惹?”
“感情这种事,能控制得了吗?”
“年轻的时候都能控制,你现在反倒说控制不了?”
“所以才有老房子着火这回事。”
“别越扯越远,你还没说是哪家姑娘。”
“都分手了,您非要揭我伤疤,让我再疼一次?”
“除非你不再提离婚。”
就算没有感情也得维护表面的和谐,只要双方面子都还在,相互不会难堪。
面子都撕破了,很多事就难讲了。
“我提有用吗?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烦。”
他掏出烟盒,不顾母亲阻拦,一脸烦躁地点上烟。
“我四十了,不是四岁。你们还想管我到几岁?”
周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样的身份就得遵循什么样的游戏规则。你又不是第一天踏进这个圈子,还用得着我跟你多说?”
“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制定游戏规则的不是你,要打破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行,更何况有些规则是约定成俗的,坚不可摧。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过犹不及只会两败俱伤。”
“若是如你所说,分了也就分了,分了对你对她都好。阶层不同,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不如就此别过,留下一段美好回忆。”
“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给我发个红包您老人家回家休息吧,我送您。”
“除非你送我进家门。”周夫人要求。
“您确定我回去后能活着走出来?”
“净胡说八道。”
“若是杀人不犯法,领导是恨不得一颗子弹崩了我。”
“他一向吃软不吃硬,你态度好点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他是软硬不吃。”
“你才软硬不吃。”
周夫人白他一眼。
周暮云抽完一根烟后,陪同母亲离开茶室,兑现诺言送她回家。
但车子在家门前他就停下了。
“你又出耳反尔。”
周夫人很不满。
“太晚了,不影响领导休息。”周暮云安抚她:“我答应您,明早一定回来.”
晚确实是晚了,周老工作繁忙,又上了年纪,睡下后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若是父子俩再闹点什么不快,那可真是不得了。
周夫人想了想,便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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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周暮云回家跟周父低头,暂时平息了这场家庭风波。
稍后又与钟家芝回岳父母家,向二位老人斟茶致歉。
他们结婚十二年,周暮云在方方面面一直都做得非常到位,从来没在女色上出过任何问题。
钟老也知道,男人对于美色普遍缺乏免疫力,在周暮云这个年纪头上没了紧箍咒,沾点花边新闻也再正常不过。
谁知他不仅是闹花边新闻,而是闹大事要离婚,那就真的是令人大失所望了。
现在他知错能改,二老心里虽然还是不大舒服,但也喝下了他那杯茶,算是原谅了他这一次。
吃了饭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车子刚离开钟家不到一公里,周暮云直接靠边停车,礼貌地请钟家芝下车。
“怎么,送我回家都不乐意了?”
“还有事。”他极为冷淡。
“没想到你还真的会低头妥协。”
“我赶时间。”
他没回应她特意的嘲讽。
“赶时间去见简葇?”
“你是不是想大家现在就彻底撕破脸,把所有的烂事全都捅出来讲?”
见她不知见好就收,周暮云转脸过来,眼底一片阴霾。
人还没站稳,那车子已经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