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

生活   2022-03-05 14:20  







杭州的天,一天比一天晴了。

即将告别阴霾冬天的周末,又想起上个月的大雪和雪里的梅花,有一点点不舍。再见了冬天,枝头探头的嫩芽,悄无声息地占领了整个世界。

去年,没来得及写年终总结。

关于2021的回顾,我显得健忘又乏善可陈。年底时,勉强写了不到三分之一,又急忙赶工作去了。回过头来,断了思路,只盯着文档发呆,发呆。

去年8月以来,这个账号就断更了。这半年,我经历了最疯狂的工作节奏,没有之一。说生活被工作榨干一点不为过。

“啧啧,你这是用生命在工作”。朋友说这话的时候,像在骂她家的蠢猫。

岁月的教训,让欲望颠倒的我尚存理智:“这并不值得骄傲”。特别是看到眼窝下陷,胶原蛋白流失。好几次,心跳飙升到120以上,丹参滴丸成了随身必备。

这种日子,不得不对人生反思。

昨天,助理跑来找我谈心。她说自己感觉出了什么问题,很焦虑。住在这被人称为“宇宙中心”的地方,日夜被灯光照射,只有工作却完全没了生活。总之,就是不快乐了。

她一边说着,眼睛渐渐发红,微胖的手指在弱弱地颤抖。“是不是给自己压力太大了?”我赶紧问她。“总觉得很多事,无尽的事,很焦虑。”她无助的样子,让我很内疚。

有时候,工作认真负责好像一个诅咒。这些年,见过太多因为工作患上焦虑/抑郁/躁狂症的人。每一个,都是职场上的小能手,都是可信赖的左膀右臂。但就是这样的人,往往容易被这万恶的“卷”玩坏。

“工作,终究是生活的一部分。你可以冲刺一时,不能日日冲刺”。我跟她说,也跟自己说。“把自己玩坏可就算了,把身边人也玩坏不应该。”我心想。要求她必须休假。

前日上海出差,见一位D轮公司的市场总监。他告诉我,公司发展太快了,快到灵魂跟不上。去年确诊的中度焦虑症伴随抑郁,至今仍然对世事毫无兴趣。他是典型的“有抱负”的人,强同理心,高责任感。快乐越来越少,体重越来越多。

另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京圈姐姐,想必说起名字,科技界的人都能知晓。然而,镜头下光鲜可爱无所不能的她,去年还在精神病院接受“电击休克疗法”对抗躁郁症。

“电击休克?!”我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的疗法,惊得一身鸡皮。这是精神病院通过全麻和电击,帮助病人摆脱负性情绪的方式。

她说最感恩的事情,是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有一群朋友陪她度过,从臭水沟里,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爬出来。住在精神病院里,听着鬼哭狼嚎之声过夜,在全麻的病床上接受电击治疗。惊恐又绝望。

生活的可爱与可怕,远超过我的想象。

夜色如期而至,又一个工作日平安地度过。

这美轮美奂的甲级写字楼里,多少人看似轻松美丽,实则都是在一天天的疲惫中度过。急促的时钟敲过,就这么“塑料”地日日活着,低头不问意义,抬头不想人生。

奴隶社会的奴隶身不由自己,身体被买卖,灵魂尚且能由自己。现代社会,贩卖时间和生命,虽说买卖可随时开始或结束,却也难逃“买卖”的本质。若是在斗争激烈的大厂,或是令人焦心的办公文化,亦或是背负着沉重的peer preasure,怕是连灵魂也不得安生。

想起那句,人间不值得,真是说到了好处。

深陷过焦虑困扰的人,会知道:什么都不如自己开心来得重要。什么社会使命,家庭责任,人生目标,当你痛苦得犹如坠入十八层地狱,这世界又与你何干?我想把这些话告诉我死去的哥哥,可他早已不在人间。

周末我住在西湖边的村里。晒着三月的太阳,喝一壶龙井,眺望错落的民宅,写一篇没有头绪的文章,让好书融进血液,让身心感怀恩赐。

时间偏爱我,它流得很慢。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这满陇桂雨,整墙的爬山虎,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却让时间无限延长。我当真扪心自问,自始自终想要的,不过一缕自由。

山坡上开下来一辆摩托,院里的奶奶梳着整齐的短发,蜿蜒的小路上开去不认识的黄花,风吹得电线杆上的衣服摇摇晃晃,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呆的世界
虚空有尽,愿力无边,愿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