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里长出一颗眼睛
生活
2023-10-06 14:03
中国
对时间失去了想象力后，我开始不分清八天的假日究竟是长是短。长与短，都是分别是作祟的结果，没了时间的分别心后，就开始不计较对于时间的感受了。我不在意时间感受，但是我在意悬浮在我意识中的“倒计时”。无论我做什么，都有一种习惯在催促着我：搞快点，搞快点。这让我无法专注，只能一边沉浸在优美的鄂温克族人的故事里，一边无所适从地卡进度。看完《额尔古纳河右岸》我才觉得，自己真是得了严重的都市病了，不免心疼起自己来。何时我也能回到森林湖泊驯鹿中去，安安静静地做一些无用的事情呢？这几日的未来科技城异常安静，杭州亚运会的热闹没有辐射到城西。秋天，在假期中的某一天，悄无声息地到来了。天气渐渐转凉，阳光从毒辣到柔和到索性消失了，留下了多云的阴天，给活跃的城市降了噪音。换上厚一点的棉被，夜晚的睡眠变得可舒服了。我开始学着开窗睡，指望清晨的凉风弗到脸上来喊我起床。谁能料到，日日喊我的起床的，竟是食物的飘香。究竟是哪来的食物？我拉开半面落地窗，让风口变得更大些，却找不到香味的源头。我在25楼，楼下是“十字河口”两条溪流交汇于此，水质青绿，映衬着河边的绿树倒影，看起来像两条长长的绿色布匹众横交错在这里。垂直向我的那条溪，一直延伸到远处，穿过西溪湿地，通达到山边。秋天来了开始，我喜欢盘腿坐在窗边看溪水和绿树一直延展到远处。天空无比开阔，溪上架起的一座座桥上的人都回家过节了，桥上没了人烟也没了车子。把《额尔古纳河右岸》放在腿上，就这样，坐看一个下午，或一个上午。原始人类的生活恬静又可爱，让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家门口的那个旧木桥，田野上的狗，竹林和溪水。但我知道，江南小景是远不及书中所写的大兴安岭的森林深处的秘境之美的。哪怕清晨回来的驯鹿，头上散发着露水的样子，额尔古纳河水清澈的样子，在没有道路的森林和野性的黑熊搏斗样子，都只能发挥无尽的想象力才能领略一二。看完《额尔古纳河右岸》就深深被湿润的森林所吸引。我抬头看看杭州灰色的天，多渴望一场秋雨的浇灌。今年杭州的雨特别少，让皮肤和心灵都干燥龟裂很不顺畅。在城市里，雨能冲刷都市文明带来的枯燥和贫乏，让被物质经济烧破的脑袋们注入一点点带有氧气的诗意润滑剂。想雨想久了，就像等待圣诞老爷爷礼物的小孩，会干很可笑的事情。今年8月，为了体验一场台风，特地赶在台风到达前从新加坡回杭，可惜是空欢喜一场：台风拐弯走了。大家都鼓掌庆幸的时候，我是落寞和沮丧的。小时候看台风的快乐已经十分模糊，如今，怕是很难再遇见了。秋天一来，我就开始盼望冬天。这几年印象最深的秋天是疫情前爬的北京香山，吃的四季民福的烤鸭，那年秋冬，我们步行在王府井往来穿梭，心里是那么明亮亮的快乐。不知为何，疫情几年，这种明亮亮的快乐不见了。一想到冬天的阳光照下来，仿佛明亮亮的快乐又回来了。冬天加阳光，在我的脑海中就等于人类不应该再干活了。我们从春天忙到夏天，从秋天干到冬天，没有那些日子真正属于自己，属于自然的。我一直叫嚣着格子间里劳作是反人类的，又一直不做改变，最多只能是忙里偷闲的改变，所以一点也算不上勇敢。图个嘴巴痛快。但《额尔古纳河右岸》带我回到了原始的人类部落的生存状态，让我又开始期待这个冬天不再干活了。在大兴安岭的部落的生活，是一代又一代人快速的悲欢离合。它在日出日落里，在沿着河岸分支的溪流边，在夕阳篝火和驯鹿的眼中。山里的鄂温克族人世代与驯鹿为伴，他们对星星对夜空对苔藓对河流的爱，唤起了我生命基因里“野人”的灵性。那些倔强又幼稚的对话，显得纯真质朴又真理，让人喜爱得不行。我爱书中的每一个人，无论它们多可爱又多可恨，原始人不知道如何权衡利弊，不会为了物质生活委曲求全，他们只是尽情地活出自己。没有好坏，没有对错，淋漓尽致地活着，犹如一场舞蹈，尽情地表达，像秋日里地枫叶一样，尽情地绽红。我不确定这本书对我的影响会有多久，也许再过三个月，我就要把鄂温克人森林里的驯鹿和星空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我愿意把这本书送给每一个我的好朋友，让所有人都在心里长出一颗眼睛，一颗质问的眼睛：能看到生活的不一样。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我不愿睡在看不到星星的屋子里，我这辈子是伴着星星度过黑夜的。如果午夜梦醒时我望见的是漆黑的屋顶，我的眼睛会瞎的；我的驯鹿没有犯罪，我不想看到它们蹲“监狱”......我一直呼吸着山野清新的空气，如果让我去闻布苏的汽车放出的那些“臭屁”，我一定就不会喘气了.布苏的火不实在森林中用火镰对着石头打磨出来的，布苏的火里没有阳光和月亮，那样的火又怎样能让人和心和眼睛明亮呢？雷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天在咳嗽，轻咳的时候，下的是小雨，重咳的时候，下的就是暴雨了。雨大的像丢了魂似的，四处飞舞，空中出现的不是丝丝串串的雨帘，而是一条条奔腾而下的河流了。你让孤单的人和欢乐的人坐在一起，他们会觉得更加地孤独，还不如让他们单独待着，那样还有美好的回忆陪伴着他们。你把我打倒了，我能看云彩，这是好事啊，我哭什么呢？我想我刚打开了的鹿皮口袋里的那些物件，一定在清晨时就张开了它们的耳朵，上午时跟着雨和火，下午跟着安草儿捡到的那些东西，听了故事。我呢，我是不相信那个冰凉的，圆圆的铁家伙能听出我的病。在我看来，风能听出我的病，流水能听出我的病，月光也能听出我的病。病是埋藏在我胸口中的秘密之花。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进卫生院看过一次病。我郁闷了，就去风中站上一刻，它会吹散我心底的愁云；我心烦了，就到河畔去听听流水的声音，它们会立刻给我带来安宁的心境。我这一生能健康地活到九十岁，证明我没有选错医生，我的医生就是清风流水，日月星辰。一个愚痴的孩子，在一个人口多的地方，会遭到其他孩子怎样的嘲笑和捉弄。我不想让他受到那样的羞辱。在山中，他的愚痴和周围环境是和谐的，因为山和水在本质上也是愚痴的。上总是端坐在一个地方，水呢，它总是顺流而下。她说回到山上真好，能和驯鹿子在一起，晚上睡觉能看见星星，听到风声，满眼看到的是山峦溪流，花朵飞鸟，实在太清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