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文人常喜咏物抒怀,那年,周敦颐应邀与一群文朋诗友聚会游玩,兴之所至时,相约作文,周敦颐大笔一挥,一篇千古散文一蹴而就。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首《爱莲说》历来为人称道,每当提及咏莲佳作,此一段总会脱口而出。
世人赞莲,大多言其高洁纯净,而有一人却别出心裁,说出了人生悲欢。
《踏莎行·杨柳回塘》
宋·贺铸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
绿萍涨断莲舟路。
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
依依似与骚人语。
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贺铸,出生显贵,是贺知章的后裔,也是宋太祖贺皇后的族孙,加上他自身聪颖好学,见多识广,本该有锦绣前程,可惜家道中落,清贫拮据,只能靠着祖上恩荫,做了个位卑职低的武官。
尽管后来在苏轼等人的推荐下,转做文职,却依旧是个品阶极低的清闲小吏,偏巧他为人刚正耿介,喜论时政,注定不为权贵所喜,仕途艰难。
时光匆匆,不知觉已至暮年,此时的贺铸回顾半生,出身高贵却屈居下僚,一路行来,无功无名,辗转漂泊,壮志难酬,人微言轻,做尽琐事,人生失意至此,大抵总多悲戚,因而连带着赏莲时,都带着几分苦闷。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贺铸看到的荷花,开在迂回曲折的池塘处,是隐蔽的,不显眼的。
尽管此处荷花也有杨柳相陪、鸳鸯相伴,但水中浮萍又厚又密,挡住了采莲的行舟,阻断了游赏的兴致。
更不幸的是,就连蜜蜂与蝴蝶,都不曾闻到莲花的清香,以致于绽放的荷花,最终无人问津,独自凋敝。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从清晨到日落,从天晴到雨落,历经朝暮与阴晴的荷花,在无人在意的偏僻角落,度过了无数岁月。
直到一位词人载着余辉意外来此,沉寂多年的荷花,终于忍不住向他吐露哀思:只恨当年不肯在春天开放,如今在秋风中尝尽凄凉。
而这样的落寞与失意,贺铸显然是懂的,因为从始至终,“骚人”是他,“荷花”也是他。
他如生长在回塘别浦的荷花,清幽高洁,却无人赏识,无路探寻,帝王不闻、声名不显,多年来只有他自己憔悴飘零、黯然神伤。
他无处诉说,只好借荷花吐露心声,半生蹉跎,如今竟隐隐有些懊恼当时年少轻狂,不肯乘风而起,反倒在年老迟暮时,饱尝苦楚。
然而,若时光倒流,“少时侠气盖一座,驰马走狗,饮酒如长鲸”、“喜面刺人过。遇贵势,不肯为从谀” 的贺铸,大抵仍会是个侠肝义胆不屑权贵的豪侠。
毕竟,莲花高洁,纵使偶尔在秋风中落几笔叹息,但花瓣枝蔓中却依旧保有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性情与气节。
人生匆匆,失意时难免消颓,于是霎时间愁肠满结,然而片刻后,自有通达,蓬勃昂扬。
不必为一时的消极而悲戚,暗夜终将消散,暖阳亦会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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