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年间,黄家有个出了名的神童,七岁成诗,一句赞牧童的“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直击人心,小小年纪便已勘破了富贵名利、俗世荣辱。
家中有如此天才少年,父母取名也总是费些心思,远古时期有八位贤能之士,统称“八恺”,父亲便取其中一人名字,为小神童取名庭坚。庭坚者,八恺之一,为舜帝良佐,为人正直善良。
同时,父亲还十分仰慕北宋大臣鲁宗道,当年鲁宗道直言敢谏,皇帝对其十分厌烦,鲁宗道便说:“陛下用臣,岂欲徒事纳谏之虚名邪?臣窃耻尸禄,请得罢去。”
您任用我,难道只是想得到纳谏的虚名吗?我以身居其位却不谋其事为耻,请您罢了我的官吧。
皇帝听后,大为感动,遂在金殿墙上写下“鲁直”二字,示意群臣向其学习。
因此,父亲为小神童取字“鲁直”,姓黄,名庭坚,字鲁直,这便是“苏门四学士”之一黄庭坚的开局故事。
而黄庭坚如他父亲所期望一般,成长为坚韧不屈、正气凛然之辈,此后风雨常袭,仍铁骨铮铮,向阳而生。
当面对亲友时,又会流露出一片温情,譬如昔日赠友之作。
《寄黄几复》
宋·黄庭坚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黄几复是黄庭坚的少年好友,写下这首诗时,黄庭坚已是不惑之年,数年间沉浮于官场中,早已见惯人情冷暖,但思及好友时,笔触间总多几分温暖。
当时黄庭坚任职山东,好友任职广东,因此提笔便说:“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二人相隔天南海北,距离太过遥远,想要鸿雁传书都是痴心妄想,只因相传鸿雁南飞,至衡阳而止,更不必说岭南了。
回首往事,从前二人春风得意,仕途顺遂,在桃李下同饮共醉,而如今十年匆匆,彼此江湖落魄,天涯海角,无缘相见,只能对着孤灯在夜雨中泛滥思念。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此两句最是出名,意境十足。
桃李与江湖、春风与夜雨、一杯酒与十年灯,暖景与冷遇,快意与失落,霎时与经年,暂聚与久别,对比之强烈,是扑面而来的沧桑萧索、孤寂无奈,令人避无可避,酸涩难言。
世事磋磨,在面对同病相怜的友人时,黄庭坚不免哀怜起来,为好友之境遇留下一股不平之气:“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你为人清廉,家徒四壁,生活艰难,从前书中说“三折肱,知为良医”,一个人如果三次跌断胳膊,一定会成为好医生,因为他积累了十足的经验,而你,我的朋友,你政绩斐然,拥有治国救民之才干,已是“良医”,更无需“三折肱”。
何况如今的你虽白发苍苍、身居荒僻偏远之地,受尽苦楚,却仍能孜孜不倦、发奋读书,只可叹,世事无情,天道不公,始终未能圆你治世之梦。
全篇至此而终,但其中与友人的浓浓情谊却跨过古今沧桑,触动了无数后
来人。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曾经的同行少年,总会在红尘苍茫中分离独行,于是江湖中,会有数不尽的离别与失意,但别忘了,江湖中也有写不完的意气风发、肝胆相照。
人间似江湖,愿此行,皆遇良友,不论天涯,情谊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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