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华堂:乡亲】池渔:膘孩出山(五)一中旧梦

文摘   2024-11-02 12:14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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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生活和学习经历都差不多。他们的父母大都是农民,小时候都有过干农活、挖药材、上学交公粮、点煤油灯自习的经历,最大的享受莫过于一日三餐,娱乐的方式主要就是摸鱼捉虾种田地、露天电影电视机、读书报纸磁带机,每个人都有一本打扮精致的歌词手抄本,里面收录有港台明星贴画、流行歌曲歌词、或者写几句无病呻吟的句子,这些经历不仅塑造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也深刻影响了他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在成长过程中经历了国家从封闭到开放的社会转变,见证了国家从困境中走出并逐渐强大的过程,他们虽然思想上保守,但行动上相当务实,他们坚信,依靠自己的努力奋斗一定可以开创出属于自己的领域。


史金强出生在农村,父母亲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家境并不富裕。史金强初中读了两轮,他誓把牢底坐穿,硬生生熬走了一个校长两个班主任,在毋鼎革考上凤城一中的第二年,考上了华北矿业中专学校,专业是采煤。九四年的一个冬天,史金强到学校来找过一次毋鼎革。当时正值午饭时间,毋鼎革在学生会商讨食堂伙食糟糕的事,进来个老乡说史金强在学校门口等你。


凤城一中全国高考名校燕南省教育战线上的一面旗帜纪律严明,规矩森严,学校的大门修建于抗战时期,青砖青瓦,庄重大气,令人肃穆起敬。那天是个大雪天,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整个校园妆点的银装素裹,分外的诗情画意。毋鼎革踏着厚厚的积雪径直走出校门,离多远就看到大门口台阶下的马路边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身披一件深蓝色风衣,脚蹬一双黑色系带皮鞋,梳着郭富城的发型,嘴角叼着一支香烟。


“毋鼎革!老彪!”史金强一眼就认出穿校服的毋鼎革,大声吆喝过来。


毋鼎革吃了一惊,真没想到台阶下站着的这位社会小青年就是当年在东方红里呼风唤雨,与他打打杀杀勾心斗角整三年,一朝分开两年多的冤家对头史金强同学。


“老史!他妈的!我都不敢认你了。”毋鼎革骂骂咧咧的跑下台阶,站到了史金强面前。


“放假了。车站没车,就过来找你了。”史金强说道。


“说鬼话,长不大,还不知道你来找谁呢。”毋鼎革压根就不想不到史金强会来找他。


“老彪,我今晚不走,晚上我们去看录像。”史金强深深的吸一口烟,又长长的吹倒了天上。


“不饿?别废话了,我带你路对面吃火锅饸饹,肉大,还能加菜。”毋鼎革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流出口水来了。


“牛逼,你请客。”史金强伸出大拇指,脸上乐开了花。


“废话,走到我的地盘,还能叫你管饭。”毋鼎革个大,一把就搂过了他。


“老彪,那就先吃你一顿,晚上请你看通宵。”史金强一个劲的强调晚上请客。


“算吧。高三了,我班现在连个班主任都没有,到这个屌班倒霉死了。晚上你还是睡我宿舍,明天你想去哪去哪。”毋鼎革没看录像这个癖好。


不一会,俩人就走进一家小饭馆,找个位置坐下,毋鼎革去传菜口端过来两碗火锅饸饹。


“就是一碗饸饹呀?火锅呢?”史金强很失望,他真以为毋鼎革请他吃火锅。


“吃屌你的吧。鱼香肉丝也没鱼呀。”火锅饸饹是凤城特色,也是毋鼎革的最爱,要是有人请客他一个人能吃进去三碗。


史金强晚上想去看通宵录像是为了过夜。那几年满大街都是录像厅,港台电影正火,周润发、成龙、刘德华、王祖贤、叶子楣、温碧霞,每家录像厅门口竖个广告牌,不是黑火枪战片,就是武打功夫片,最后都会加个括号,少儿不宜。史金强这次来凤城的目的,还真不是专门来找毋鼎革玩,中午没有和毋鼎革明说,下午在学生会办公室抽了半包烟,晚上也没住毋鼎革宿舍,说是约了朋友要去车站看录像,然后就走了。


改革开发之后,国内所有行业百废待兴,中专技校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发展到了高峰。九十年代的中专技校是国家培养技术人才的重要基地,上学有补贴,毕业包分配,能够考入中专是绝大多数初中生及其家长的终极目标,燕省是产煤大省,煤铁资源丰富,史金强耗时七年才考上华北矿校那是很值得的。泸州市是一座人口数量比凤城市大几倍的工业老城,泸州市不但有史金强在读的矿校,同一片区还有师范、农校、卫校等几所专业学校,关键是初中班里的学习委员荣华同学也在这座城市上学。那年中考报志愿,毋鼎革是瞒着家里自作主张报的凤城一中,荣华则不同,她爸爸是海河县里一位副县长,想让荣华上个中专以后好就业,就给荣华填报了燕山财经学院,荣华中考成绩比毋鼎革高几分,但在教育局门口红榜上看到毋鼎革考上了凤城一中,于是回家打翻计划死活不去上中专,荣爸执拗不过她,就送荣华到泸州一中上高中去了。那年中考完毋鼎革就陪奶奶回大王头了,之后也不曾见过荣华,要不是史金强这次来凤城玩,毋鼎革都不知道荣华这个人去哪了。


荣华在泸州一中,史金强没事了老去找她,不是送俩苹果,就是买瓶汽水,俩人的关系在泸州事是越走越近了。史金强这次来凤城,是陪荣华回来的。去年荣华爸爸调市里工作,荣华一家也就从县城搬到了市政府大院。九四年的冬天格外冷,荣华从小就有鼻炎这个毛病,这次感冒一直不见好,荣华想回家,又不敢给家里打电话,就叫史金强陪她回凤城来了。史金强每天除了上上课,就是打打台球,看看录像,毕竟较同学们年长几岁,上了矿校的第二年,史金强便承包了矿校后门一间录像厅,说是承包,其实就是老板把录像厅交由他看管抽个提成。史金强学业不重,带上全部家当,很欣然就答应陪荣华风雪走凤城。


在凤城汽车站史金强给荣华大包小包买了不少好吃的,一激动把回泸州的车票钱都没剩。这次来找毋鼎革本来是想借钱的,但人在人情在,人走两分开,毕竟毕业分开两年多了,在毋鼎革面前也不想示弱,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那天晚上,史金强没有去看录像,在汽车站大厅游荡了一个晚上,始终没有找到钱起土的地方。史金强不如荣华,家庭条件好,也不如毋鼎革,凤城老乡多。史金强是农村的,上初中的时候虽然当过几年团支书,但他好欺负人,玩耍也都是一些差等生,初中毕业要么不念了,要么在县城上了高中,没几个考到市里上学的。


史金强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以他这类人的性格,怎么搞到的回泸州的路费?不得而知。但确实三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史金强出现在泸州矿校,他在那间录像厅门口正叼着烟屁股打台球。


       史金强是个大混客,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录像厅门口贴着舒淇、李丽珍的海报,小黑板上写着今日影讯,右下角永远是四个字:儿童不宜。他和派出所几个人每天吃吃喝喝,啥带他都搞得到,录像厅生意在他手里搞得如火如荼,这里一时间成了片区社会青年的小聚点。后来,史金强又把楼上扩了两间房,墙上放了尊关公像,地上摆了两台老虎机和一张折叠大餐桌,二楼的小赌场就开张了,史金强鸟枪换炮,毛笔耍成拖把玩大了。在泸州上学的海河学生好多都莫名而来,或是躺着看两部录像,或是垫个锅炸两把金华,史金强的名字在泸州学生堆里无人不知,海河的人一提起他的名字脸上都发光。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天夜里史金强的录像厅被派出所抄家了,第二天学生们发现后门口的录像厅门上贴了封条,没过几天门口的那张比国标案大一圈的五米长的台球案也不见了。史金强没有再在泸州矿校出现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这一年高考,荣华成绩比毋鼎革好好多,准确的说荣华文科夺魁上了清北大学,毋鼎革只是高分过线被南方理工大学录取了。毋鼎革到学校领取通知书的那天,在凤城聚了几位初中同学,荣华也参加了,聚会结束后毋鼎革送荣华回的政府大院,俩人穿过整个凤城公园,走进凤城一中的操场,也不知道跑道上绕了多少圈,又被学校保安呵斥出校区后大门,俩人压着步伐走在无人的大街上,整个送行的过程没有对话,没有对望……为什么是离别才知伤,人生有多少个美好还没有尝试过,这一次漫长而又短暂的送别,让他明白了时光的可亲可爱,内心交融完全忘了整个世界的存在。虽然他有些恨有些遗憾消失在人海中的史金强,可为什么恨他呢?他的消失又为什么这么恰如其份?好像又给了他什么?这一切和史金强又有什么关系?冷静冷静冷静,三个人已经换上了新赛道……直到荣华进了政府大门,荣华才回头莞然一笑,道:“毋鼎革,你是一名合格的保镖,我给你写信,你也要给我回信。”保镖,这个不合适宜的称呼,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一种欲望更加沸腾起来,做你一辈子的保镖,只是还是说不出口。


      “嗯!我有机会到北京看你。”毋鼎革忙回话,这一刻蠢笨的毋鼎革才豁然发现眼前荣华已经不是初中的同桌了,不再是剪发头娃娃脸懵懂少年了,荣华站在清新的月光下,亭亭玉立起来,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裙子随风轻轻摇摆,如同一朵白荷花娇正滴滴的绽开,她的笑容在月光下让他无限陶醉,使整个夜晚都充满了各种温馨的气息。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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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顽石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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