栴
檀
绕
蒋勋说过:“在中国古代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可以和宋朝比民富、民乐。”宋朝以降,崇文的风气席卷华夏,升平之世,物质繁华,上自王侯将相,下至文士平民,掀起了一阵摩古之潮流。大宋是讲究审美的国度,思想也是自由的,直至今日还成为我们精致美好生活的指南。
传统香事,意趣万千,那一缕轻霭,萦绕在清居生活的各个角落——“室无香不幽”。
我们始终对古时宋朝人的生活永远都保持着好奇。其实无论何时何种境遇,宋人总能不慌不忙,安顿己身,将日子过得活色生香。活着,必须以香为友,以香为伴,甚至可以说,香已经融入他们的身体里、思想里、灵魂里。焚香调琴,赏花宴客。大到世风,小到家风,香已经根植在宋人细胞里了。心无挂碍时,读书写字时,独居幽处时,月下独酌时,自是少不了香的存在。香事,闲远清欢,是宋人永不过时的生活方式。
香的统称是“香” ,可以表示“香气、气味、芳香剂、香料、调味品和香料”,它指的是一大类以不同形式出现的物质。《说文解字》有言:“香,芳也,从黍作甘。”最初的香源自谷物,且多为本土的单一香草。“甜蜜的谷物”之称的香,虽无口耳鼻,却是充满灵性之物。好香,是五感的盛宴。《礼记·内侧》写到年轻人早晨拜见长辈时除了衣冠整齐,洗漱妥当,还要佩戴香囊。
香味氤氲,极有清韵。宋代,是中国香道文化发展中一个承前启后的重要阶段。薰香在许多不同的社会背景下进行,无论是神圣的还是世俗的,公开的还是私下的。明净素朴中蕴含着极度的高雅与精致。那份清芬,能使人得大自在、清凉意。随心而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缕心香起,万虑随风去,一个人的内心,如果能闻到香气,便能不惧浮世,万般自在。
对千年前的宋人而言,读书、赏月、薰香、寻香俨然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部用香史,半部在薰香。薰香生闻香气劲秀,弥漫室中有花香之趣,香韵缠绵,令人静穆。香可解秽流芬,日常生活里,静坐、读书、品茗、待客,都会焚一炷清香助兴。之于宋人的生活并非风雅点缀,而宛如同穿衣吃饭那般自然,对于他们来说,有香的陪伴风和雨都是香的。王公贵族尤尚薰衣,贵族子弟“无不薰衣剃面”。除薰衣之外,常用织物如被褥、挂账之类,通常也都要按期薰香。这些风雅的因子,浸润在他们生活中,成为他们朝夕与共的生活文化。宋人不仅在室内焚香,还在庭院里燃香,甚至在抚琴品茗时也有香相伴。薰香不仅营造了优雅的环境,还具有提神醒脑、净化空气的作用。文人墨客更是将薰香视为聚会时的必备之物,认为“无香何以为聚”。
清雅入骨,如诗生活。宋代在雅集宴会中薰香,有四司六局之香药局专门办理,酒宴文会薰香已是寻常之事。官宦富贵之家烧香不计成本。宴饮中薰香是一种精神象征,一个政治工具,一种地位预示。据悉,中国的香缘从春秋之始,历代文人视香为雅事。薰香于衣,暗香疏影;书中置香,“书香”缱绻;以香入墨,善用香墨。王公贵族们盛行“红袖夜添香,相伴读文章”的风雅之气,读书时常要薰香。文房内薰香不仅可以营造幽雅的氛围,振奋精神,甚至还可以用于计时。古时所燃香料的规格通常具有相应的标准,因此在读书时点一炷香,不仅可以提神醒脑,还可以知时辰。
香,悠远弥淡,让人放下,也让人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直入丹田。科学家告诉我们,75%的味道来自嗅觉。许多滋味,不是通过“尝”,而是通过“闻”来体验的。人类有五六百万个嗅觉细胞,足以让我们辨别上万种气味。初生一两日的婴儿,已经能够闻到气味。随着熏香活动的普及以及熏香风气的流行,专门用以熏香的器具也随之产生,而香炉就是最为常见的香具之一。《物理小识》有言:“香舍其身,用其余魂,烧不见火,密室知恩”。隔火煎香的要领在于放下帘幕,均匀稳定的火力让香气氤氲舒漫在密闭的环境更有利于对气味的感知。
“清新雅致”绝对是宋朝的代名词,做什么都要讲究“清雅”二字。宋人尚雅,喜清婉温和、悠长之香,不喜酷烈之气,隔火煎香,香气舒展自然,幽润绵长且无烟火气,正符合宋人对香气的审美。宋人用香之奢靡,从朝野到贵族,从文人到百姓,无不透露着对香的喜爱和热衷。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载,东京汴梁就有数十家像这样专营香料的店铺,除经营进口香料外,也出售各类合香香品,形式不仅限于熏烧的香丸香饼,也有香囊、香珠串、软香一类的配饰。再如《清明上河图》里出现了“刘家上色沉檀拣香”的香铺招牌。宋代香事之盛、范围之广为前朝所不及。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文人用香。
宋朝人过日子才是真正的风雅。宋人吴自牧的笔记《梦粱录》中也记录着宋代的夜市中贩卖的小商品:“夏秋多扑青纱、黄草帐子、挑金纱、异巧香袋儿、木犀香数珠。”这里的木樨香珠,指的是由新鲜桂花加入其他香料后捣制成泥,揉搓成的圆珠,待其风干后以细绳穿孔挂在手腕上。但风雅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而是一种不将就的生活态度,一种慢下来感知美好事物的细腻情怀。顺着那香味走,让它从抽象变得具体,具体到生活的某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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