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我早就看这盆竹子不顺眼，因为我对它的修剪打造计划是要疏散而挺拔，气质俊逸清朗那种。所以我不需要新生的竹节。一旦不打算留，那些新竹节就看不出生命力顽强的高光，一副见缝就钻、用虚伪繁茂谄媚的样子。
去年底几次想彻底处理一下，将不需要的根株取出来只保留粗壮的就够了。每次想到这就转念想等老宋来了再说，他比较拿手这项工作。
今天浇水时发现花土被拱得高出花盆好多。我知道新生竹节虽是被我剪掉，但是它们在土壤里的根部没有停止生长。有限的空间不够用就连根带土一起冒了出来。
想到那些根茎作乱我就一刻不想再等，剪开一个大购物袋铺在露台，把竹子端了出去。
首先把它放倒，一点点把花土倒出来，但是花土几乎是纹丝不动，拨几下发现花盆内已经是根系密布，我只能像考古工作者一样将吸附在紧密根系之间的土细细挑。半个小时过去了，工作进展很不理想，我打算用旱地拔葱的方法把它从花盆拿出来。
拔了几次纹丝不动，我的力气是足够大的，一定是有其他阻力。翻过来一看花盆底部，果然繁茂的植物上下都繁茂，茁壮的根系从排水孔伸了出来，相互盘成了一张厚饼。我把这些数不清的根分别理出头绪，从排水孔塞回去。这回稍稍用力全部都拔了出来。
这项工作自开始以来绝望感像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看到拔出来的根部我彻底绝望了，这简直相当于将几百根脆弱的神经纤维进行剥离。又过去了半个钟头无进展，我的腿已经蹲得站立困难，只好打视频电话给老宋。
平时我很少给他打电话，估计是他觉得挺意外，说不需要的剪了就行，强迫症啊非得分根干啥，土冒出来买个大点儿花盆不就得了。我说我就想分开告诉我怎么能先把土分离出来。
他说敲打，用一根棒子敲打松散，土就会脱落。我没有棒子用手捶了几下果真有戏，就不停地继续捶。他说别用手啊，手才能有多大劲儿，于是我又加劲儿。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除了刚开始抖落掉一些土渣，眼前这团繁茂潮湿的根系只不过被我捶得从圆形变成了椭圆形。它们若像是一团乱麻我还是有耐心解决的，但是它们像是几张破渔网在修补时被误织在一起，柔韧潮湿相偎相依，你再也别想捋出每一张网的边缘并将它们分别拎起恢复最起码的模样。
我终究还是像老宋说的那样，在结束工作之前剪断了几根不想要的竹节，又不甘心地从那团网里抽出几根凤毛麟角的嫩须以告慰强迫症的心，心灰意冷地把花土搂在一起培回去，索然把它端回原位。
洗手时觉得手疼，一看是两只代替棒子的手淤青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今天过得真没意思……唉呀那些被捶的根须若是导致竹子受伤而死……”
我翻了个身，“那今天就有点儿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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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合适的标题，不想了。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