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说到我搬家了，住了两周，偶尔闻到露台的花草气息隐约夹带着令人不适的霉味，物业检查过排雨管道，也给我刷洗了花园石子都不管用。我直接跟物业公司的老板说了这个问题，他亲自带一个工人来到我家发现了根源。
靠山一侧的楼体内有一个可以一人通过的封闭空间，里面没有管道没有设备没有对流，这个全封闭的隔离带出口就在我家露台，由于封堵着我一直不知道。物业说需要在里面安装换风装置把换出的气体引到山上去，具体怎么弄得找专业公司。
第二天早上有员工通知我，两公里外有一处开发商老板拥有的两层小楼，她带我先看看安排我住那里是否满意。露台也是生活区域的一部分，虽然不用进出我家室内但是只要施工就会影响生活，可是给我安排别处而不是酒店我有点懵。
这是一个售卖中的房子，海景客厅加一个海景卧室和一个山景卧室，像法国其他出售的房子一样，一切家电以及生活纺织品和烹饪工具都是新的。就连洗衣液洗碗液胶囊咖啡油盐酱醋香薰蜡烛都备齐了。我宋说房子好，房租也高，住几天还得折腾。我说这是免费的，两套房子钥匙都给我，住哪里随我意。这时他也说，我有点懵。
这还不算，从我第一天发现问题开始的房租也退回。用老宋的话说，真服了，这才是真道义。我心里也画魂儿我搬走之后这些新东西不还得重新置办吗？我的朋友听到这事儿说，要不是你亲身经历我都不能信。
至于为什么没有安排酒店，因为他们预判这是一个大工程，法律规定每周工作时间不可以超过35个小时，那么工人每天工作七个小时的话，就意味着双休日不施工。如果工人正好这期间有事假、病假甚至要度假的话进度都将放缓。酒店空间小硬件条件有限只适合临时居住，过日子住酒店对于我不公平。
她这么一解释，我就知道这将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果不其然，一周过去了施工一点儿动静没有，据不确定消息说专业公司的预定排到了三周之后……法国人的工作效率是出了名的差，包括政府部门办事拖沓散漫、频频出错、数据系统不智能、管理机制落后。除了紧急呼叫的电话号码，工作时间之外的服务电话一律没人接听。打任何一个服务电话，响铃时间长到令你怀疑打到火星去了。在法国办一件行政事务没有几个工作日期限之说，因为一个萝卜一个坑，办事人员度假、生病之类的情况下你只能等。每次办事都要在效率低的问题上抓狂，除了看急诊，事事都要提前预约，急诊里护士医生也是不急的，甚至连患者也不急，这也是无奈的适应，总之法国老百姓想办点儿事儿真难。
至于效率慢的原因，与法国人的性格和文化习惯不无关系。无论是打给市政府、社会保险、电业公司还是高等法院，漫长的电话铃声之后，那将是一段充满热情与耐心、细致与浪漫交织的友好交谈。比如给高等上诉法院打电话问办理海牙认证需要哪些材料，秘书只需要回答你证件原件和市政厅开证明就可以了，可是她偏要好心告诉你如何在市政厅开这个证明，最后提醒你早一点来因为周三半天，你说完谢谢，她又说当然了，每个人我都这么提醒，所以也许你早来也要排长队哈哈哈哈哈……最最后按照惯例互道“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她又说下了班我就直接去度假了，听说尼斯今年水母太多，我只好改计划去泽西岛……这种时候你必须装做不知道回答，啊是这样啊以结束话题。可是换成法国人偏偏就会说，没错，我上周去根本不敢下水，成片的水母，又不像中国人爱吃水母，政府拿它们一点办法没有下不了水只能晒太阳……此时咨询者已经忘记了自己成了曾经讨厌的样子和下一个咨询者讨厌的样子。
后来我发现法国人虽然效率低，但是对于结果一丝不苟。无论商业企业还是行政部门，只要涉及契约关系和诚信原则，结果永远是也只能是你应得的结果。
过去我不知道国外的移动公司可以用WIFI打通讯电话，两周以后在移动公司通过电话指导（其实就是在手机设置里选一下）号码通讯功能才正常使用，过后移动公司退回我半个月的费用，说是半个月里我只有WIFI网络没有电话信号，影响了我的正常使用。我写留言给家乐福说冰激淋送到家时都软了、菜花里有一只大肉虫子，钱就会返还还送张下次购物的代金券。耳机送商场维修，由于供应商配件停供商场就给换一个新款。总之，只要不是客户的问题商家就无条件让客户满意，而且这个过程非常的高效顺畅。跟商家和政府打交道几乎没有投诉维权之类的必要，摆事实讲道理在日常生活没有用武之地。社会规则就在那里，就像车间里的排班制度表，大家遵照着执行就行了。
我们的商家慷慨热情往往都表现在蝇头小利，动大钱的时候往往比较消极怠慢甚至推卸责任。所谓的高效服务，牺牲的是劳动者的利益，比如外卖行业的惩罚创效机制就是一种变相压榨手段但是利润收效快。遵重契约有助长期效益，但要动及商家的利益，我们的多数企业更看重短期效益也就是眼前利益，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更愿意重效率而胜于重契约。
老宋问我，你说他们效率这么低，怎么还那么发达呢？这个见仁见智的话题说来话多，以后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