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在桌前工作,老婆突然叫我:“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认识的?去世了。”她递过手机,屏幕上那个头像是黑白的,我再熟悉不过,就是王军微信的头像。这几年好像特别不太平,我认识的师友,忽忽去世了几位,总的来说,年龄并不算大。有时我怀疑,这种悲凉的情绪是不是我的错觉。有朋友说:“你不是错觉,我有同感。我的表妹前段时间心脏突然不舒服,连医院都没到就走了,以前也没啥病。”王军是个极为普通的名字,我和他也只是在微博认识的,不知道怎么就互关了,不知怎么就私信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很谈得来,还见了面。见面的缘由,我也忘了。大概是因为什么事必须见一面。这年头,声波网络无限发达,除了网恋必须变现,大概没有什么是必须见面的。大概是他说喜欢我的书,想要一本签名本,我就说这容易,改日去找他,他说:“不必这么麻烦,我就住在白石桥,今天下午四点,我们在你学校东门见面。”
我按时去了。一本签名书并不值钱,但他竟然给我带了一版宣纸。很漂亮的宣纸,装在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前天我还在跟人慨叹:“你老公能成为书法家,从小家境一定很好。我只知道宣纸很贵,我高中时特别喜欢画画,不得已买宣纸,只能一张一张买。后来在北京读研究生,一位韩国的公务员朴先生在乌鸦大学留学,请我教他读《史记》,一个周末,他要我陪他逛琉璃厂,看到宣纸后,他说要买,张口就是要一版,把我吓坏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豪横的人。”她说:“是的,家境确实要不错。”
王军送给我的那版宣纸,我至今没舍得用。记得我当时心里感慨,这人真好。不是因为我占了他的小便宜才这么说,而是我脑子里缺根弦。如果哪位朋友跟我说,我们在某地见面,我送你一本书或其他什么,我肯定会空着手去,因为我想不到我还应该回赠什么。脑子真的缺根弦。
后来我们偶尔会聊微信,其实我们的世界观不太相同,但他一点不介意,和而不同。他总是盛赞我的历史小说,认为与众不同,还曾想把它们推荐去拍成电影。他本来就是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也是编剧,写过不少电视剧。我曾经拿自己写的历史剧《疏勒城》稿子发给他,请他指教。他再次约我在东门对面的雕刻时光见面,当面跟我指出了诸多不足。我是真服气,可惜当时自恃记忆力好,没把他的话录下来,因为生性疏懒,又没有及时修改。当时记得很清楚的意见,现在忘了大半。只记得当时听了他的意见,是真的服气。
后来我离开了北京,他担心我,特意帮我找了一个活干。说实话,那时我心情不好,活干得很糙,扫尾工作都是他做的。我只负责拿钱,感到很对不起他。再后来稀稀疏疏的,不怎么联系。我也忙于很多事,自身也不是很外向的人,所以不太知道他的情况。但印象最深刻的是,每年过生日,必然收到他的问候,包括今年。我感谢之后,随即说,之前刚去了一趟北京,由于时间匆忙,很多朋友都没约,希望下次能见面,他说:“太好了,期待,最好能光临寒舍新家一聚,去年搬到了昌平……倒也算提前享受到了退休气息……”我其实有点奇怪,昌平那个地方很偏僻,我原先就住那,上班很不方便。他年纪轻轻,就开始养老了吗?也许那时身体就不适了?
疫情以来这两三年,我已经写了三篇悼亡文章了,这是第四篇。四位逝去的,都是厚道的好人。而我想再重复一句:我知道的坏人,却一个个活蹦乱跳。南昌话“鬼怕恶人”,或许是真的。
这世上能关心我的人不多,更不用说关心我作品的,而王军是专业的,他能够欣赏其中的亮点,也能够指出其中的不足。我翻了翻过去的微信,他说自己还在写剧本,他说:“我对待剧作中历史生活质感的态度,其实受您老影响很大。我自学共时性概念,发现小说与戏剧的适用差别,也是以小武为参照的。”我问及小说和戏剧的具体差别,他说:“这得专文说明了。我实在是懒,主要发现是,共时性概念在戏剧中必须保证连续画面发展,而小说只需逻辑允洽,共时性概念只需点状存在,不必线性发展。”我听了半懂不懂,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当面讨教了。
温馨提醒:虽然是节假日,今晚的《诗经》课已经照常。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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