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6月20号,“夜空猎手”王文礼在经过刻苦训练之后,凭借着高超的技术,紧跟狡猾的敌人,目视发现敌机,干净利落地将其击落,为牺牲的烈士报了一箭之仇。
▲王文礼击中P2V-7U瞬间,注意敌机右侧机翼起火,发动机停转。故事还得从头说起。1959年6月,空军组建了16个独立夜航大队,飞行员都经验丰富,为的就是打击“黑蝙蝠”中队的嚣张气焰。我军善于在战争中学习战争,面对强大的敌人,经常以弱胜强。在夜间拦截方面也是同样的道理,即使我军装备较落后,但是可以通过制定合理战术、进行针对性训练和加强空地配合来弥补。▲国民党空军的P2V-7U飞机,一般在夜晚出动,执行低空侦察任务。本文的主人公王文礼就在空24师独立夜航大队当副大队长,驻扎在南昌向塘机场。为了击落敌机,他不停地探索合适的作战方案,同时自己的训练也不能落下。他每天晚上练习肉眼寻找远处村庄微弱的灯光,还用电筒突然晃自己的眼睛,适应开炮时的火光。进行针对性地训练之后,王文礼的夜战能力有了很大提高。在夜间考核中,他不仅能目视发现飞机,射击命中率也不错,这为后来的实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空24师独立夜航大队副大队长王文礼,技术功底扎实,形成了敢打敢拼的作战风格。
1963年6月19号晚上7点,国民党空军的5070号P2V-7U电子侦察机从桃园机场起飞,准备侦察华中、华南地区,南昌是此次行动的重点。机组成员是第34中队作战长周以栗、飞行官陈元玮、黄继鑫,领航官王守信、王洽、李文骏、傅永练,电子官黄克成、冯成义等14人。新竹机场周围布满了我党的眼线,早在一天前,他们就把情报传回了大陆,我军提前做出了部署。空24师独立夜航大队接到了敌情预警,随即进行了准备。▲新竹机场停放的两架P2V-7U,我军的情报系统发达,提前得知飞机何时起飞。王文礼总结了以往拦截失败的经验:我机从敌机后接近,容易被敌机电子干扰,如果从前面对头攻击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这是一种新战法,理论上是可行的,但需要雷达操作员及时发现目标、领航员正确引导和飞行员抓住转瞬即逝的射击窗口,十分考验各兵种相互之间的配合。19号晚上20点40分,P2V-7U从浙江三门湾进入大陆,先后飞过了杭州、南京。我雷达部队早就发现了敌机,各地派出了米格-17PF和图-4进行拦截。22点40分,P2V-7U飞过九江,被我军一架图-4捕捉到。敌机立即施放了电子干扰,图-4拦截失败。▲我军将雷达搬上了图-4轰炸机,用来拦截敌机。其航程远,能长时间与敌机周旋,一共参与了20余次拦截作战。
在空24师独立夜航大队上场之前,P2V-7U已经遭到5次拦截了。独立夜航大队大队长董纯仁于22点20分驾驶米格-17PF起飞,并用机载雷达捕捉到了敌机。董纯仁这么回忆道:“我进行了两次攻击,第一次是对头攻击,但由于高度差太大没有得手;第二次我从敌机后面接近,在距离3公里时用雷达发现了目标,但接近到1.5公里时被干扰,丢失目标。”22点50分,王文礼也驾机起飞,但只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就返航了。P2V-7U摆脱了解放军的飞机后,飞到湖北咸宁后掉头返航。此时地面指挥部正在分析敌情:敌机返航很有可能会经过江西,届时还有一次拦截机会。王文礼立即回到座舱待命,随时升空迎敌。▲我军夜战使用的米格-17PF(歼-5甲)战斗机。时间来到了6月20号凌晨,返航的敌机再次进入江西后,很快就被我军地面П-30雷达捕捉到了。空24师指挥部上下都很高兴,准备命令王文礼起飞,但却没有得到上级批准。原来空中还有一架兄弟单位的图-4,为了避免误击,上级要求空24师待命。6月20号0点10分左右,这架图-4在江西樟树上空捕捉到敌机,但P2V-7U施放干扰的同时迅速飞到低空,让图-4扑了个空。眼见敌机已经飞过南昌,马上就要离开空24师的作战空域了,师长王子祥和参谋长李虎坡果断下令:王文礼起飞拦截,务必要击落敌机!6月20号0点18分,王文礼驾驶2074号米格-17PF起飞,地面领航员是张健。由于敌机已经飞过了南昌,不可能进行对头拦截,指挥员设想的是进行与敌机航向夹角为90度的拦截,但难度比较大。王文礼后来回忆道:“我从领航员的语气里听出,起飞已经晚了。于是我打开了加力,提前爬升到了指挥部要求的1500米,加速到了750km/h,航向190度。”“在战斗中我们都用暗语,‘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分别表示距离4、3、2、1公里。”“张健一直在报告距离,但直到他说‘冬天’,我都没有发现敌机,然后他说两机重合,证明我跟敌机已经交汇了。”▲王文礼当天驾驶的2074号米格-17PF,注意座舱下方的战果标记。原来P2V-7U飞行官周以栗经过了N次拦截,早已成为惊弓之鸟,驾机低飞躲避拦截。此时王文礼的飞机速度快,与敌机存在高度差,发现不了太正常了。反应过来的王文礼立刻进行了大坡度左转,在张健的引导下逐渐接近P2V-7U,准备从后面攻击。当听到耳机里传来“夏天”(3公里)时,王文礼打开了机载雷达,荧光屏出现了敌机的信号,位于右侧下方20度的位置,相距约两公里。王文礼回忆道:“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了他,一定要把他打下来。我立刻下降到了900米高度,速度保持在450km/h,免得冲过头了。”P2V-7U还可以携带响尾蛇导弹,就是用来专门对付冲过头的拦截机。▲美军的P2V飞机,注意翼下携带的导弹,可以攻击冲前的拦截机。“当距离不到两公里时,敌机施放了干扰,荧光屏出现了很多杂波,但真目标信号更大、更亮,仍然可以分辨出来,于是我继续保持追踪。”P2V-7U飞行官周以栗知道碰上了难缠的对手,于是突然向右急转,王文礼也跟着做了大坡度急转。由于米格-17PF轻盈小巧,可以先于P2V-7U完成转弯,王文礼率先改平搜索,这就是“快速转弯,改平搜索”的战法。当周以栗完成转弯时,正好处于米格-17PF正前方1000米,在这个距离上,王文礼已经可以目视发现敌机了——这是他平时努力训练的成果。▲5070号P2V-7U飞行官周以栗,其飞行技术高超。上图就是成功过处理空中险情后落地后与座机的合照。还没来得及高兴,狡猾的周以栗又立即左转俯冲。这没有难倒经验丰富的王文礼,他一边根据地面引导跟踪,一边下降到比敌机更低的高度,这是为了让地面的П-30雷达在两机相距很近时仍然能分辨目标。当距离接近到500米时,王文礼逐渐把敌机修正到中央方位线,按下了炮钮,十几发炮弹打了出去,但没有命中。后来判读照相枪胶卷时发现,我机和敌机都稍带右坡度,导致估计提前量失误。敌机察觉到被攻击了,顺势右转,并使用了箔条和应答式干扰。为了不再丢失目标,王文礼决定紧跟着敌机右转,再次运用“快速转弯,改平搜索”的战法,飞出干扰区后,荧光屏上出现了敌机信号。▲米格-17PF上的П-5雷达,上面为搜索天线,下面为跟踪天线。周以栗驾驶P2V-7U右转完毕后立马左转,做蛇形机动。王文礼发现敌机信号不断向左移动,于是再次向左压坡度转弯。由于两机速度、高度、航向均不同,敌机飞出了雷达扫描区。王文礼根据敌机转弯方向抬头目视搜索,发现左侧10度上方20米左右有个黑影,距离仅200米。那肯定是敌机!正巧周以栗急于加速摆脱追击,打开了机翼外侧两台J34发动机,尾喷管的火光照亮了飞机的轮廓。▲P2V飞机的结构图,除了两台活塞式发动机外,还有两台喷气式发动机。王文礼十分激动,但由于没控制好速度,而且航向夹角太大,直接交汇了过去。他后来回忆道:“敌机很狡猾,不断地蛇形机动,或者减速想让我超前。前几次失利就是因为我的速度过快。”“于是我放下减速板和襟翼,收小油门,将速度降低到350km/h,这是米格-17PF所允许的最小速度。”“当耳机里传来‘夏天’的信号时,我打开了雷达,发现敌机在右侧10度,距离约3.2公里。低速的米格-17PF可不好控制,稍有不慎坠毁的就是我了。”“当接近到1.6公里后,我又遭到了干扰,但可以从杂波中分辨出真目标。于是我集中注意力,根据雷达的信号指示飞行,很快就接近到1公里以内。”▲王文礼追击P2V-7U示意图,敌机不断做蛇形机动,并施放干扰,高度越来越低。飞行官周以栗发现干扰不管用,便再一次左转。王文礼发现信号左移后消失,于是抬头目视搜索左侧,果然在左前上方10度发现了敌机,距离约200余米。此时两架飞机速度、高度差别不大,有少许交叉角,可以顺势布置提前量,并不影响射击。转瞬间两机距离仅有100多米了,敌机已经充满米格-17PF的风挡!王文礼说:“越到这个时候就越要沉得住气,我对准了敌机机头后10米左右,齐射了两秒,炮弹顺利命中,敌机瞬间起火。燃烧的火光把周围的山头树木照得一清二楚,说明高度已经很低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要脱离。”“我忘记了此时座机的速度很低,只顾着拼命拉起飞机,动作粗鲁了一些,飞机抖了一下——这是失速的预兆,这才反应过来加油门,擦过敌机上方。”▲2074号米格-17PF击落5070号P2V-7U画作。
脱离后的王文礼立即报告:“着火了。”指挥员问:“谁着火了?”“敌机着火了。”“你看准了没有?”“我看准了!”此时敌机机身、机翼和右侧发动机之间燃起了大火,可能油箱被命中了。这架5070号P2V-7U最后坠毁于临川县大窝坑,机组14人全部阵亡。王文礼绕了坠机现场一周后,驾机返航。▲2074号米格-17PF击落5070号P2V-7U画作。据说现场发现了第15具尸体,他身穿便服,并非为机组成员,疑为地下特务。情报局会派出地下特务起飞前直接在跑道登机,坐在机尾不与任何人交谈,目的是去大陆偏远地区搞破坏。这次战斗从起飞到落地一共耗时37分钟,发射了84发炮弹,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终于分出了胜负,我军首次使用米格-17PF击落了P2V-7U。6月28号,立下战功的王文礼、张健得到了周恩来总理的接见。王文礼凭借着扎实的技术功底,坚定的决心和默契的空地配合,完成了一次经典的拦截任务,被空军授予了“夜空猎手”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