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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人间】三个古稀老人 ‖ 孙蜀秋

文化 2025-01-22 19:09 山西

三个古稀老人

□ 孙蜀秋

晚上，高楼林立的大街上，到处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两鬓斑白的老林，站在大市口闪烁的灯光下等王子。

时值春初时节，咋暖还寒，冷嗖嗖的。老林面容清癯，戴着深度眼镜，穿一件陈旧挺括的呢外套，不时搓搓冰凉的手，朝远处眺望一下。

王子匆匆赶到。这个慈眉善目的微胖老人，气喘吁吁，一边致歉:"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一边擦着额头冒出的汗水。

老林问：“陈玉邀我们过去，说要送个东西，这是干嘛呀？”

王子道：“他这人忠厚善良，不肯欠人情。怕是我们过年又送他礼物了，要回礼吧？”

老林感慨地说：“我们发小三人。我俩在教育口子上干了一辈子，桃李满天下，受人尊敬，家庭和美。可陈玉呢，唉！——"

老林眼里满是同情，又说:"你看他，从小赢弱多病，下乡插队被病退，进厂触电被内退，在家苦学会计也没用武之地，一生体弱贫困，没法结婚，晚年成孤家寡人了……哎，我们是老朋友，啥人情不人情的，回礼干吗嘛？”

王子说:“是啊！他过去是班级学霸，自尊心强。近年来老同学聚会AA制，照顾不收他的钱，以后他就拒绝不去了……他一身是病，眼睛也不行，瘦得跟纸片人一样，都没法出门了……可怜！”

老林说:“真是可怜……我们多买点吃的送去，你说呢？”

王子连连点头。于是，两人进了苏果超市，买了米面油和牛奶、点心、瓶装酱菜以及多种零食水果，一大堆。

陈玉家在羊皮巷尽头。两位老人手提肩扛，费力地朝那小巷走去。

到了陈玉住的平房。老林喘着气，卸下了肩上的米口袋。王子放下沉甸甸的两个塑料袋，伸出勒得通红的手去敲门。半晌，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

哎哟喂，时隔不久，陈玉更老更瘦了。他七十岁，但像耄耋之年，头发枯白，眼睛凹陷，瘦高的个子松垮垮地穿一套睡衣，好像衣架上挂着件长袍，浑身就剩下皮包骨头。

陈玉无力地倚在门框上，强打着精神。在他身后，就是其24小时赖以生存的家: 简陋，寂静，黑暗，一缕白光从窗口照进来，铁一般冰凉。

王子开了灯，家里亮堂起来。老林扶陈玉回到床上，发现他身体滚烫，惊讶地问: “病啦，看医生了吗？”

陈玉答:“小感冒，没事……我眼睛白内障，越发看不见了，四周昏暗混沌一片，无人陪伴没法去医院……”陈玉因长久无人说话，声音干涩嘶哑。

老林连忙帮他去找药，找出了一盒退热感冒药。王子赶紧倒了杯已凉的温开水，端给陈玉。

陈玉吃了药，半躺在床上，指着写字桌说:“我请你们来，是备了两份礼，拿回去给你们小孩吃哈！”

两人看过去：桌上放着两只塑料筐，里面各有一盒饼干、一把奶糖、四个已干巴皱皮的苹果。

两人面面相视……

王子说:“谢谢谢谢，我们代小孩谢爷爷了！”

老林说:“心意我们领了，东西就不收了。你看，我们两家儿女，过年发的东西到现在都吃不完，还给你带来了一些。”

于是，两人把筐里东西撤了，堆上新买的食品和水果，将米面油靠桌边墙放好。

陈玉不停地擦着眼晴，感叹不已:“呀，又欠你们人情啦！”

老林见陈玉被子单薄，从衣柜顶层又找来了一条被胎替他盖上，关心地相劝：“去做个白内障手术吧，起码要看得见不是？”

王子善意地说：“要不看看养老院，那里有伴，有护工照顾，还有保健医生，要比你现在强多了？”

陈玉一脸无奈，有气无力地说:“手术的话，虽说有医保，但还要不少钱，还要人去跑腿，还要人来照顾呐……"

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又说:"养老院找过了，民营的去不了，每月要一万多，我那点内退工资只够个零头; 公办的要排队，恐怕二三十年也轮不到……”

陈玉说完，红了眼睛，悲伤地低下头。

老林王子面面相觑……

老林看着无助又凄凉的老友，侠义之情油然而生。他见王子会意地点头，便果断地说：“我们帮你，先去做手术！”

王子接过话说：“那先把眼睛治好。现在国家提倡家庭社区挂勾养老，我们再帮你去居委会报备，爭取优先解决！”

陈玉摸到他俩的手，紧紧地握着，老泪纵横:"老友啊，谢谢你们哪！"……

月亮慢慢爬过了树梢，高悬在空中，两位挚友要告辞了。临走时，老林真情实意说:"放心吧，我们尽快办！"王子补充说:"记得吃药哈，养好身体为重！"

两人起身，并肩向门走去。

陈玉在挚友身后喊道:"等一等！"他摸索着，下了床，挤在两人中间，拐着两位挚友胳膊，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久久地扶着门框站着，脸上浮起由内而外的微笑……

他重新上床，熄灯躺下，回到了他的世界。他的世界混沌昏暗一片，没有人，没有时间，没有昼夜，没有声音，死寂般沉静……

但今天，他身上多了条被子，脑海有了盼头和希望，浑身暖乎乎，心里一片亮堂。他万分感激，对天一声长叹:"老友啊，我欠你们太多啦！"

老林和王子别了陈玉，沿途返回。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只管赶路。

王子又淌汗了，伸手到口袋掏纸巾，却触踫到一个纸团。他喊了起来:"老林啊，陈玉还是回礼了，偷偷地塞我口袋里一百元！"

老林摸摸大衣口袋，同样也掏出了一百元。他看着王子着急地说:"他干吗嘛，唉！——"

老林神色严肃，说:“答应的事，决不失言！但也不简单哪，要找好医院好医生，要去开后门尽早住院，要支付较大一笔开销，还要不离人地去照顾……”

王子说：“你家有困难，老伴有严重心脏病很危险……我家也有情况，还有孙子孙女儿要带……怎么操办啊？”

两人沉默了，继续默默赶路。回到了大市口，两人站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林义不容辞说:"我有点国库券，可以提前取出来……还可以找护工帮忙……纵有千难万难，我们克服？"

王子频频点头:"好，我们一起。纵有千难万难，必须克服！我回家就跟我儿子讲，让他去跑腿、托人、落实医院！”

两位古稀老人，眼睛在霓虹灯下闪闪发光，同时伸出双手，热烈地用力握别，各自远去了……

作者孙蜀秋，四川成都人，现居南京。其热爱文学，偶尔写稿，发表过数十篇作品。愿用文字表达社会点滴，抒发自已的思想感情。

汾水文学

主编｜黄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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