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图系列之二】我就是打狗办主任（外三则） ‖ 宁水龙

文化 2025-02-05 19:10 山西

编者按：官有新旧、大小、好坏之分，自古官场笑话迭出，传为俚间闲话。有的诙谐幽默，俗中显雅，可见官人水平之不一般。有的因事偶生，弄巧成拙，令人忍俊不禁而落骂名。窺官场而识民风，端官员而晓世道。官场图即社会图、众生相，聊可一揽，以佐茶饭。

小小说——

百官图系列之二

□ 宁水龙

五 “我就是打狗办主任”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天，地区质量监督局几个人，到J县突击检查，拿着几件仪器，到了国营糖酒门市部七测八探，折腾了半天，最后给门市部开了一张通知：“鉴于你门店光线不足，影响顾客选购，且出售的几种商品生产时期没标清，似是伪劣产品，特勒令关门整顿三天，并且罚款三万元！”门市部主任慌了，给人家再三说好话都不行，便赶紧请公司经理老贺和人家理论，人家还是执意不依不饶。俗话说：娃子受气快寻爸，媳妇受屈寻娘家。贺经理连忙引着地区质监局那几个人，去见县商业局的谢局长。

那老谢当时正在自己办公室半躺在沙发上看报呢，那帮人见了他说明来意，他只斜瞟了一眼，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对贺经理开言说道：“先照地区同志意见办，关门整顿吧。罚款也应该交，三天以后，到我这儿来取！”地区那几个人顿时神气地摇头晃脑走了。

三天后，他们果然如约，又来到J县商业局找谢局长取“罚款”了。可万万没有想到，那谢局长正襟危坐，一脸铁青，旁边也严严实实坐下一圈人，似乎严阵以待。一见他们来，谢局长咳了一声，开言发问：“请问，你们叫我们糖酒门市部停业整顿，有啥依据？凭啥文件？”那伙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谢局长又说：“国务院早就明令，全国所有国营商业门店，每年只准关三天门放假过年，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无权令其关门歇业，难道你们这地区质检局不在中国设？不受国务院管？有啥权力这么做？！”一席话呛得那几个人哑口无言。谢局长接着又厉声说：“由于你们强令我们门市部关门三天，造成糖酒公司营业额下降，企业利润损失不小，社会上负面影响更大，这笔帐该怎么算？责任应该不应该由你们来承担？今天要给个说法！”接着，他又狡黠地眨眼一笑，说道：“你们指责我们门市部光线不明，商标不清，罚款三万，就算我们认罚吧。但你们无凭无据，把我们关门三天，造成的经济损失和信誉损失，我折算了一下，至少得八万。这么着，你们给我们八万，我们给你们三万。咱们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当面交付，两不相欠！”这下弄得那伙人坐不是，立也不是，一个个满脸胀红，好不尴尬。领头的只得唯唯诺诺，给谢局长说尽好话，谢局长这才风轻云淡地摆摆手示意作罢，但却朝四周环视一眼，提高嗓门说道：“前头事儿一概不提了，但请地区同志旁听一下我们的会议——我们正召开全系统厂长经理大会，宣布夲局一个决定：成立一个制止乱摊派乱收费乱罚款办公室，简称为打狗办，由我这个局长兼任打狗办主任，地区这几位同志认为如何？”在场参会人员顿时掌声大作，地区那几个人表情很不自然，灰溜溜地离开了。

地区质检局那几人，回去以后，向自己局长汇报了这次J县之行。这位局长以前也在J县工作过，忙问J县商业局长姓甚名谁？一听老谢的名字，他立马把脸一沉，摇头长叹：“那家伙的怪才，我在J县工作时早就领教过了，你们干嘛去招惹他？真是一群背上鼓去寻搥的憨货！”

六三耳光捞出个“骚”局长

S县经贸局的邵局长，生性风流，人送外号“骚”局长。有一次，邵局长陪同几个企业老板出外考察新项目，忍不住又犯了老毛病，在宾馆召妓嫖宿，被当地公安抓了个现行，刚巧被随他出差、外出办事的王干事看了个真切，吓得王干事六神无主，赶紧给邵局长的铁杆部下、人事科的大老曹电话求援。那大老曹人脉极广点子多，接了电话，立刻悄然赶到事发城市，很快弄清邵局长被关在何处，且还没招出他自己真实身份。于是，大老曹带着王干事，怀揣一摞现金，提着从街上随便买的几个稷山饼子带榨菜，赶到那个派出所，陪着笑脸，说尽好话，要求见一见昨天被抓的那个人。一见邵局长，大老曹不由分说，怒冲冲地扑上前，朝他脸上狠揍了三个耳光，大骂道：“你这怂娃，一个穷工人还花心不小——叫你出门给车间买个零件，可谁知你在这里嫖小姐哩？打死你都不亏！”接着他又问派出所干警：“罚他多少钱？我全认，赶紧叫这怂娃回去。他妈病重快咽气啦！”那些干警一听被抓的人是个小工人，立马口气缓和了，对大老曹说：“念他初犯，交上三千块钱罚款算了。”大老曹随即掏钱一交，连收据都没要，顺手在邵局长后脑勺上轻拍一下：“好娃咧，咱回！你还计划在这歇店扎营哩？”几个人坐上车在返程的路上，大老曹立马换了一副脸，忙给邵局长让烟递笑脸，两人咬耳朵商定回去对机关同志咋扯谎。过了很久，邵局长这段风流韵事才被人们传开，都笑骂他是“三耳光捞出的骚局长”！

七 “谁见过毛主席上天安门？”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自上而下推行党政机构改革，干部年轻化，B县的县委财贸部被精简撤消，部长老韩，因年龄快达退休线，被安排到县商业局当了个检查员，而副部长周俊彦，则被任命为商业局局长。这对周来说，等于是“打回老家去，就地闹革命”。因为他在文革前，就在商业局当过干事、干过股长，至今这里还有几个他的老同事呢。

周俊彦到商业局走马上任，头一天召开全局人员见面会，就碰到了一个尴尬场面。首先是原财贸部长老韩，也就是周俊彦的顶头上司，板着脸撞进会议室，劈头就问：“俊彦，叫我来开什么会？”周俊彦知道老部长对机构改革、精简下放这件事，心里一时不痛快，便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答腔道：“好我的老部长，请您来，是给你弄下个新官帽！”“啥官帽？”“检查员！”“检查员是干啥的？”“好我的老部长，您连这都不知道？检查员么，就是咱商业局今后，工作干的好，我受表扬；干不好，您去做检查！”“凭什么？！”“就凭我是您一手提携又重用的老部下，万一我工作做不好，您这个老领导还不该负失察之责、误导之过？”一席话说得在场人哄堂大笑，老韩也被他逗得扑哧一乐，脸色和缓了许多。周俊彦顺势正色开言：“现在我郑重宣布，自今日起，咱韩部长在咱局，工作不派硬性任务，个人用车随叫随到，所有人都必须尊重和谨让老领导，现在请老领导回他办公室休息去吧，其他同志继续开会！”

这时，局办主任凑在周俊彦跟前悄声相告：机关同志都到会场了，只有财务股长和人事股长迟迟未来。周俊彦一听心内明白；这两位股长原先和他同为商业局干事，如今见他这个“胡汉三”当了“还乡团团长”，显得他两位这么多年还未长进，心里可能不太舒服，所以免不了拿拿架子罢了。想到这里，周俊彦悠然一笑，让旁边小干事专门取来两把竹藤圈椅，放在他左右两边，然后吩咐小干事再去恭请那两位老股长。等那两位股长终于姗姗而来，他立马起身恭迎，硬按住二人肩膀在自己身边圈椅上落座后，这才干吭一声，宣布开会，想不到他向大家张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猛然发问：“哎，谁见过毛主席上天安门？”这下把与会人员都问住了，个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位新任局长问的是啥意思？周俊彦接着爽朗一笑说：“我也和大家一样，虽然没机会面见过毛主席，但从电视或电影中看过他老人家上天安门的庄严场面——每年国庆节，等广场上群众来齐，周总理、朱总司令等国家领导人也都到场，东方红歌曲奏响后，毛主席这才缓缓迈步，挥手登上天安门！”在场的人们这才明白他这番话是啥意思，一齐轰笑起来，那两位老股长也品出周局长在讽刺他俩，心里再不自在，又无从发作。不料周俊彦接着话题一转，正儿八经讲起了工作。散会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会场，周俊彦却让那两位老股长留下，他挥起拳头朝二人胸前各轻捶了一下，佯作嗔怒开言道：“我刚回咱商业局，啥都不熟，还以为有你俩老伙计做靠山，今后我工作才有底气。你俩怂，今后可再不敢给我摆谱出洋相哟！”那两个股长听了这话，顿觉脸烧心愧，只得频频点头，再无二话。从此，周俊彦在商业局真正一声喊到底，样样工作都是杠杠的，那两个股长，也果然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八书记请县长打扑克

秘书小程，是J县上下公认的笔杆子，跟随县委汪书记，已有好几年了，汪书记对他的工作很为赞赏，也逐渐了解他的一些家庭情况，但一直没说过什么。

有一天他二人下乡回来，汪书记说：“小程呀，今天是周末，晚上都无事，你请文县长和他秘书大郭来，咱四人在我宿舍玩会儿扑克吧！”小程连忙点头答应了。当晚，他们四人在汪书记宿舍里，玩扑克打“升级”，正玩得高兴，汪书记忽然看下手表，把手中纸牌扣在桌子上，说了句：“哎，咱停了吧？”文县长忙问他：“咋啦？您有事？”汪书记缓缓回答：“我倒没啥事，只是眼看九点啦，小程你还要回家，帮你爱人整理商品，明天人家还要早早起集出摊卖衣服哩！”文县长忙问小程：“你老婆干啥的？”“没啥正经工作，一个卖成衣的个体户呗。”汪书记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又意味深长地向文县长瞥了一眼。文县长当时倒也没说什么。

过了几天，文县长特意把小程叫到自己办公室，给他写了一个条子，淡淡地吩咐：“我把你爱人的工作，批了个事业指标，你自己给她找个落脚单位，赶紧到编办和人事局办手续去吧。”小程接过条子，欣喜异常，但又不知该说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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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宁水龙

稷山后稷文化研究会会长

稷山三晋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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