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八点半左右，两个娃和他们的爷爷奶奶顺利抵达肯尼迪机场。我的心也跟着落地了。
孩子爸前来机场迎接，第一时间在家庭群上了孩子们大包小包拖着箱子的照片，随即群里一片呼声，“不错，精神面貌挺好。”“看上去一路挺顺！”“宝贝，欢迎回家！”
.......
我凑近屏想尽量看清娃的脸，路途遥远，我们分开已经两天，这一路折腾，他们还好吗，老大眼睛还是明晃晃的？老二还有一脸又调皮又犟的样子吗？
为此，我果断点了她妈，要视频。
手机接通，她妈显示在家。
“你没去机场？”我一腔真实得不要的疑惑。
她妈：“是，我没去机场，他爹去了。家里还有太多事没做完。我刚清完厨房，你看这儿还有一堆拆卸下来的床架床板，要搬移至地下室去.......”
孩子妈便说便把手机对准楼梯口的沿边处一堆木条木板。
我“啊啊.....”
“我如果是你，我肯定要去，都已经一个月没见到自己的娃了呢。”我又像责备又明显抱着遗憾道。
“呃，不就一个小时就回到家嘛。”女儿回，天经地义、不痛不痒的语气。
此“一小时”能等同彼一小时吗？
最后一刻那堆家务真就那么刻不容缓？
这堆家务怎么就能拖到最后一刻？
话到嘴边我还是咽回去了。我这当娘的也已到了说话要掂份量分主次的时候了。儿女长大不由娘，渐行渐远彼此安好，如果再有点彼此欣赏或赞美当然更好。
我又回到一屋寂静里。这房子里前两天还装满孩子的欢叫打闹声，我紧要关头我也吼啊喊啊，血脉膨胀直冲脑门，现在好了，不吵不噪，彻底没了声响，跟着屋内灯昏暗下来的是阿婆的心。
女儿成家，拖儿带女，已然一标准版成长轨迹。世界也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同的是在时代洪流里，他们搏击向前，而我们是挣扎后被淘汰直至被淤泥埋没。
今天这事，我冷静下来想一想，倘若真给我穿越回去，我也未必能是现在这样的想法。
女儿幼小时期，同Mia这般大，因为我的闪失和缺位，什么伤都受过，什么痛都遭遇了。
女儿六七个月大，那是1988年，有记载史上高温持续最久一个夏天，连续17天气温达38.5度。那个黄昏，我抱着女儿，一不小心，她从骨排凳上跌落下来，右大臂骨折。去第二人民医院打了石膏。小宝疼的撕心裂肺，几夜无法入睡。加上持续高温天气，那时普通人家还没空调，仅有的电扇扇出的也是热风。
年轻父母带孩子缺乏经验，对隐藏的风险无心理戒备，易出乱子，有些事可弥补，有些却将遗恨终身。
那个年代，“因地制宜”、“心灵手巧”的国人可谓把综合利用这道题做到极致了。小孩子全放自行车前横杠上，没办法，就这样把小孩带进带出，小藤凳跨着捆绑在杠上，孩子坐上面，刚会坐的低月龄婴幼儿在不知情情况下，把小脚伸进轮胎，被钢丝卷进去。有调查数据说，这种事故率在那年代孩童成长中高达70%。几乎成个每个家庭的恶梦，每个孩童成长的灾难。
那天女儿坐她爹自行车上，小脚生生被卷入前轮胎，左脚踝外侧被轮胎钢丝撕开六七公分的口子，血流如注，送到医院，她痛哭不已，对着缝合的医生哭求：阿姨，你轻点。我记得很清楚那刻是生缝。目睹这一切，我的心在生疼。
让我至今回想起来都难以自持的是另一场恶运。那年女儿刚入小学，家人带她上了本地名山山坡上的索道，到达终点时，一场事故就差要了她的命。
那以后，我真的懂得了什么叫心如刀绞。
回忆是痛苦的。女儿成长过程中这些严重的事故，已成了我生命中挥之不去的梦魇。而且我清楚，这一切根本原因全在我的缺位和大意。
到了我这个年纪，同友人谈及家庭儿女、父母等家庭琐事，常听人抱怨外婆或奶奶过于溺爱孙辈，捧着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原因在哪儿，人生经历告诉他们，尤其是极其艰难困苦岁月里过来的人，我们心里淤积的全是步步险情，处处陷井，不确定、未知的风险太多太多。我们唯有小心翼翼，不越雷池一步。我们拼命防者、护者，有时做得超乎常理，有些甚至影响到孩子的生理心理健康。全因我们老了，内心的恐惧不安被完全投射到孙辈身上。
每次同孩子们分开，我就如祥林嫂絮絮叨叨，告诉女儿，两个眼睛要盯紧孩子，什么工作啊家务事啊，没什么比他们俩的安全更重要。要防患于未然。
是的，我们年轻时养育自己的儿女过程，泛泛可陈，没见多少趣道，没智能手机，记录也少。很难找到几帧开怀快乐的瞬间。
老天眷顾，Aaron和Mia如期而至，一个帅，一个灵。让我有机会重拾养娃的无穷乐趣。
Mia这次回美前夜，放话给我：阿婆，我长大帮你买最漂亮的房子。”
我听后简直心花怒放，逢人就想炫。
大半辈子过去了，有人胆敢给我这么豪迈放言过吗，没有 。父母给我温饱，有心无力；老公实在，他的字典里没有“情绪价值”这词，认为行胜于言；女儿这儿，自顾不暇不说，多半不敢胆大妄言。
Mia，一个五岁的女娃，都说童言无忌。但她怎么就切中一个女人一个阿婆的命脉了呢。
这趟巴黎奥运，让我们了解了中国有个叫潘展乐的男孩，21岁，体魄、眼睛、谈吐，哪哪都叫人着迷的一个小男神，他打破了128年来世界泳坛欧美鳌头独占的神话，他不言败的气度，大有扬中华之神威之势。
我一遍又一遍刷他100米自由泳夺冠的视频，我又把同他一起出征4x100接力的徐嘉余、覃海洋、孙佳俊一起仔细看、反复看了。四个真是个个帅到炸裂苍穹！
我还零星刷了潘展乐的背景资料，四岁半学游泳，八九岁就已省运、全运会初露锋芒。
我的幻想情绪又上来了。
Mia刚回到美国，就被原游泳教练找回去。
她妈原本按计划想换一处泳馆，就在家附近找一新的游泳教练。
但原来的教练坚定看好Mia，要把她放进JCC游泳队，接受专业训练，一周三次，重点栽培。
听Mia妈这么一说，别提找我心里有多美。我喜欢并热爱游泳。我原本希望孩子们会游，健身也好娱乐也罢，有一个标准又好看的泳姿是特拽的一件事，可以骄傲一辈子，享用一辈子。
假定不小心弄成个特长或参加个什么赛事，那就不得了了。就比如潘展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