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我飞香港去迎孩子们回家,随即便沉没,人就突然没了声响,人间蒸发一样。
照之前,手机刷刷,欢喜的公众号看看,想想,不时评论区发个言,激动的时候一键来个转发,自带些许送温暖、分享、至真至爱的自我感动,之后还会有一阵“紧密关注”圈内反响,谁点赞的,哪个留言的什么。
有了视频号、抖音,人则更忙,我虽刷得少,嫌太吵。有时听到好的小曲,会忍不住反复听几遍,实在欢喜,转个朋友圈不算,还要把歌手的背景仔细查一遍,出生早年经历,演艺经历,等等,只要百度一下,大半个世界没奥秘,也没难题。
静下心来,特别感恩,繁华盛世,国泰民安,手机刷刷,简单又欢乐。
恰好来了点灵感,我会更下我的公众号,想写啥就写啥,也不管人在不在看,有多少人在看,我写我的。
6月17日最后一遍更完,公号“失声”,(沉默)沉没了,停更至今。
直到几个好朋友微信找我,问我啥情况,我直接回,我累了,没空没精神说话,身边有两个娃呐。
那天,我比他们娘仨提前到香港机场,中间两小时空档。这期间我四周溜溜,重点把机场交通广告栏给研究了,也许我在广告栏前滞留太久的原因,一个着蓝边白衬衫的女性机场工作人员专门上前问我有啥要帮助,有啥需帮忙搞清的。我连忙致谢,说随便看看。我同Aaron妈早做好功课,从机场去酒店,四人行,出租车省时省力,最合算。
我一直在酝酿想像,马上娃到我跟前会什么样子,飞了17个小时,疲惫、各种凌乱是可以想到的。
我们自今年二月底分开,不到四个月,尽管常有微信视频,但不知怎么,我总觉得相隔已经很久,他们会长大好多,会有太多变化,我都没赶上,没来得及看到,没能真正体察到。内心似有种丢失的慌张。
这次回国前绕去香港是我提议的。一方面经济原因,直飞航班少且机票贵。另一方面,Aaron和妹妹长大了,可以四处跑跑看看了。
问题在,肯尼迪飞香港较之飞浦东,单程飞行时间徒增三小时,共17小时。
我坚持说,香港值得带娃去看看。香港这块叫名中国又不完全中国的地方,有许多好看的东西,当然东西好吃也顶重要。香港人在挪不开身的巴掌大地方,做不了什么大动作,心思全花做手工点心上了。港式点心特别好吃,还特别精致好看。我特别喜欢,到了南方,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港式点心吸引我。
摄于《龙》的茶餐厅
二十年前我匆匆到过香港,偪仄却有秩的街道一直留存我记忆里。2022年8月,因疫情我回国时曾绕至香港,隔离后的各种机缘巧合让我更多了解了香港。
我眼里香港机场太美。透过航站楼明亮的玻璃向远处眺望,蓝天映衬下,云雾缭绕的黛色山峦,由高耸笔直的楼宇紧紧环绕,前方一方海水,安静,更像呼应或陪伴。
我对Aaron妈说,香港机场好看。我跑得地方少,自觉比不过人家“看世界”的玩家。让娃早早看看香港吧,看现代与简陋,看摩天大楼和污渍斑驳刀削般极窄的旧公寓楼,看时尚前沿的购物中心,再看旧式偪仄的老街区,看看香港人,同为华人,他们就那么不同于大陆来的那脸,他们更多辛劳、沧桑。香港这弹丸之地,那个拥挤,挤到好像人都不允许长胖。
兄妹俩出生在美国,美国样样大,人种大,个个人高马大,总统年纪大,路上汽车大,吃饭盘子大,汉堡个儿大,咖啡杯子大,百姓房子大......
香港样样小,真的。值得看看。
我跟兄妹俩第一时间搞一块儿了。当然先抱起妹妹,放下妹妹,我找哥哥,那情形,我是主动的。哥哥那小表情!
而后
我们祖孙三代当然不会放过香港机场厕所。老老小小几个几乎是在阿婆一惊一咋的感叹声中完成如厕。整个厕所主体呈象牙白,坐便器、垃圾桶、厕纸盒、手机搁板......宽宽绰绰,边角圆润,色质淡雅。赏心悦目。再看洗手整理间,那结构、工艺线条、那洗手四步自动化.......
谁不说俺家乡好,得呦依呦哟.......
我只想说,活着真好!
我希望Aaron和Mia看到并深切体察到。
出租车很快把我们送到酒店。酒店就在太古广场。当天晚饭就在广场里找了家饭店吃了,没吃到什么好的,印象深的是我们等了好久好久食物才端上来,娃要睡觉,大人精神也不好了。
这是点的其中一炒饭,名字不是我能记得住的那种,但肯定因为名字奇怪我才点了想一探究竟,结果娃没肯吃,那天他们尚在强烈的时差折磨中,早早回房间睡下了。我好像也有“时差”疲乏,重逢的激动加上早上赶飞机,再加上多日来为迎接他们家里收作累着了,于是和他们一同早早睡过去,然后凌晨3点左右,他们眼目清亮全醒了,精神头回来,肚子也叫饿了。我赶紧翻出早已准备的攻略,查地图,定方位,觅食。早起的吃食店,想想只有在背街小巷。果真如此,离酒店没几步路,我们就找到了最近的茶餐厅,还真是个网红店。6点刚好开市。
酒店经太古广场,沿天桥就通往海边。吃饱了就带娃溜达,6月里香港天气已经很热,事实上,孩子大人一样,太阳芯里迈不开腿。
到处走走看看,累了就回酒店睡,饿了就吃,city walk 里倒时差,时差里City walk。我陪着他们一起,挤上古老的叮叮车,硬是一起爬上两楼车箱,叮叮当当,摇摇晃晃。有时我会一阵恍惚,忘掉自己到底在哪里,是在倒美国的时差还是中国的时差,仿佛自己和娃一样在时差里,时不时会想:现在国内是白天还是夜里?
两天下来,我完全同步于他们的作息。彻底忘了自己从哪里来,两个娃也完全忘了身边自己的妈,张口“阿婆,我要喝水”,“阿婆,我想吃东西”,“阿婆,我要——”,对他们的呼叫,阿婆几乎是“触键式”的回应。我给mia梳辫子,给两个娃洗澡,我愿意给他们慢慢搓揉洗头,怎么觉得mia的头发会亮一些,脸蛋也会白净一些。我让她把我带去的小裙一一试了,她非常喜欢。我们团聚后,她每晚都靠着我睡。
于我,维多利亚港夜景,太平山顶的风,太古广场的奢侈品,抵不过娃熟睡的脸蛋,只期望他们能顺利度过最初几天的时差,敞开胸怀去领略港珠澳大桥的波澜壮阔,姿意投入到下一站珠海长隆的狂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