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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话迎春
作者 | 张奎明
今天是除夕，家里的迎春也开始开了，看着迎春那碧绿枝条上嫩绿色的花托和娇黄的似开非开的花骨朵，心情骤然开朗起来，就想写一写迎春花和有关迎春花的人和事。十多年以前我就想写一写迎春花，可又提笔无言，或了了几句就无从写起，今日突有此想，定是心情所致。我最早对于迎春花的记忆是在五六岁的时候，村子里有家于姓人家里就有地栽的迎春花。他家祖上有读书人，据说做过私塾先生，曾经开馆授徒。私塾先生算的上是文人墨客，古来文人墨客钟爱迎春，如此看来他家有地栽的迎春花似乎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他家的老宅里的那棵迎春花（当地老百姓土话叫它梅花，又有叫腊梅的，长大后我才知道它跟梅花、腊梅没有半毛钱关系）是三棵拧在一起的，主干很粗，差不多有成年人的胳膊粗，外皮已经皲裂，看样子很苍老。听于姓主人说，他年轻的时候这三棵迎春就这么粗，五十年了没怎么长，如此算来这三棵迎春的寿命应该在百年以上了。八十年代中期，就有青州人开价五百元要收购，这家人没舍得卖。后来翻盖房子，迎春花碍事不得已移栽，可能是夏天季节不对，迎春花没有活，真是暴遣天物啊。我一个外人都觉得可惜，这家人家肯定是心疼的拔凉拔凉的。
早春二月间，依然还是春寒料峭，甚至有时候还会下雪，这个时候迎春花就开了。在阵阵微风吹拂下，迎春花枝条摇曳着，微微颤抖着。在墨绿的、细细长长的四楞状枝条上就绽放微红焦黄的花儿，那开放的迎春花和还没有开放的红红的带有蜡质感的花苞以及碧绿的枝条，还有枝条上那洁无纤尘的白雪互相映衬，真的是一副美妙绝伦的图画！在寒意尚浓的初春，迎春花伴着雪花儿在村头石堑上，在田野里，在沟畔里第一个开放，给无趣的早春带来一丝丝温暖，带来无尽的情趣，所以人们喜欢它，把它和梅花、水仙花、茶花并称为‘雪中四友’。又因为迎春的根虬曲盘旋，盘根错节又千奇百怪，它花儿开放的早，又是帝王黄，颇有诗情画意，人们就把迎春跟黄杨、金雀、绒针柏并称为‘盆景四大家’，由此可见，迎春花的地位和份量非同一般，不可小觑。
迎春花，花多呈金黄色，也有黄色中带淡白色或淡绿色的。它的花朵经过冬天霜冻后外缘有红晕，有蜡质感。乡下人错误地把它叫做梅花或腊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凌寒独自开，颇具梅花品质，花朵有蜡质感，可与梅花媲美，甚至又远远超过腊梅。四棱细长的枝条呈现墨绿的颜色，叶未生而花先发。一串串焦黄的花蕾，花开时，如同一支支小喇叭在吹响着春天的号角，告诉人们春天来了；也像是一盏盏小酒杯， 仿佛盛满了浓香四溢的美酒，款款深情迎接着踏春的人们！![]()
小时候村里就有很多迎春花，但是都不是很粗，在山间溪畔、篱边路旁到处是它的身影，一丛丛一簇簇。爷爷年轻的时候在青州长时间生活，受青州人的熏陶也喜欢上了迎春花。听父亲说爷爷从青州逃荒回来，就从野地里挖来迎春花栽在盆子里，不等春天来到，在过年的时候它们就在屋子里开放，满满热闹，煞是好看。一时间引得村子里的老少爷们争先恐后去挖，山上的挖没了，也顾不上晦气了，就去坟地里挖，据说坟地里的迎春花有小孩子的胳膊粗。后来坟地里的也挖没了，就去邻村挖，直至大而粗的迎春花被挖没，现在是一棵也看不到了。受大人的影响，我从小就喜欢迎春，八九岁就跟着村里的大人去十多里以外的福山岭挖迎春。迎春都长在石堑上，是人家为了护石堑才栽的，人家肯定是不会让挖的，那就挑没人在家的时候才挖，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贼。如果一不留神被发现了，顶多被呵斥几句，小孩子嘛，倒也无妨。有一次堂哥奎亮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洪山有个小水泡子，水泡子北面的石堑上有迎春，问我敢不敢去挖？我那年才十二岁，我拍拍胸脯说，“敢”。哥俩扛着镢头步行十多里路去了洪山，果然在水泡子北面的石堑上有一大片迎春花，当时正是迎春花开放的季节，那长长的枝条从石堑上垂下，星星点点的带着红晕的小黄花儿密密麻麻，确实好看。我和堂哥偷偷摸摸爬上去，哥两个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兴奋地挖呀挖！刚挖了两棵就被这家人发现了，这家人不但大声呵斥我们俩，还放狗咬人。吓的我俩也顾不上拿挖出来的迎春，扛着镢头屁滚尿流地逃走了。三十多年以后，我和我的初中同班同学（也是我的高中同级同学）说起这事，她说那就是她家。她说：“该”。也是哈，偷挖人家迎春，破坏人家的石堑，是该放狗咬。哈哈。
再讲个不是笑话的笑话。那年村里的狗蛋在砖厂推了一冬天的土，挣了五十块钱。这可把他老婆高兴坏了，让狗蛋去集上给孩子们买新衣服，买猪肉，买过年的年货，盘算满满，希望多多。可谁知这狗蛋揣着这五十块钱竟然去逛了花市，竟然花了四十块钱买了一棵迎春。狗蛋兴高采烈地搬着迎春往家走，一路上引来了无数的赞叹声，狗蛋有些飘飘然。可谁知刚到家，她老婆看狗蛋没买来年货，气急败坏地把狗蛋的迎春撇在院子里，花盆破了，迎春花的枝条也断了，狗蛋心疼极了。狗蛋刚要对他老婆发脾气，他老婆拿起铁掀就要打狗蛋，吓得狗蛋抱起那棵迎春就跑了，据说好几天都不敢回家。有趣的是在三十多年后，狗蛋他儿子又偷偷把这棵迎春卖了，卖了好几万块钱。他老婆说，俺狗蛋这是给俺买了个宝，养老的宝。
说起迎春，就又想起了冬梅。冬梅是我中学同桌，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只是命运多舛，至今没嫁。她父亲以为迎春花就是梅花，又见迎春花冬天在野地里花头有红晕，有蜡质感，十分好看且凌寒独自开，就给她起名冬梅。善良漂亮的冬梅，一别三十多年，你还好吗？![]()
关于迎春花儿，还有一个传说。古时候，有一年的春天特别冷，到了二月底了还是冰天雪地的。玉帝看凡间人们都还没有在田野里劳动，怕耽误了农事，就让掌管人间春夏秋冬的花神派人去凡间通知人们春天来了。花神于是召集百花开会，商量着派谁去凡间。此时冰雪还未融化，谁都不愿踏着刺骨的冰雪到人间去，向人们预告春天。花神也是愁眉苦脸，又不好强迫安排谁去。百花们也都默不作声，桃花、杏花、梨花、牡丹花、芍药花等一个个缩着脖子，蜷缩在角落里。唯有一个叫迎春的小姑娘毅然站出来说：“让我去吧。”花神为迎春的勇敢感动，准许迎春到凡间为人们宣告春天。迎春姑娘就这样不畏严寒，只身前往凡间，化作了一丛丛花儿开放，告诉人们春天来了，是时候耕种了。十多年前，生活稍微安顿下来，有了一点点的改善，我又开始疯狂迷恋上了迎春花。东北的野外没有野生的迎春花，好在网络发达，就从网络上购买迎春花，这时候我才知道家乡的迎春花叫龙爪，是最普通的一种迎春花。还有虎蹄、三台、鸿运当头、福禄等上百种甚至更多的品种。按照地域还分河南虎蹄、黄城虎蹄、甘肃大花、甘肃小叶，九寨迎春等。按照外皮形态，还有铁皮一说，铁皮不是品种，是迎春的根裸露在外，风吹日晒形成的一种光滑白色的外皮颜色，与品种地域无关。说到迎春花的品种就不得不说说我最喜欢的黄城虎蹄。传说皇城虎蹄本是京城御花园里的迎春花，开的颜色纯正且好看，可皇上御花园里的花怎能流传到民间呢？皇上有旨，不许民这迎春花流传到民间。我想这大概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皇帝，连棵花儿都不舍得跟天下人分享，算是昏君了。有黄县人在京城做生意，能进入到皇宫的御花园，他也是被这美丽的迎春花吸引了，偷偷摸摸折了一根枝带回老家黄县。这迎春开花的样子像是老虎的蹄子，色黄而纯正。人们一开始偷偷扦插繁殖，都说是皇城里的虎蹄，皇和黄谐音，又是在黄县的大地上首先繁殖出来的，时间久了就成了“黄城虎蹄”。![]()
这些年因为爱好养迎春花，也结交了天南地北的迎春花友，山东淄博和园盆景的夏家信就多次赠送我迎春花，昌乐华锦园的杨书国也多次送我迎春花，还有临朐的林保，甘肃的刘春（小春尚流），烟台的姜军，临朐冶源的秋林园艺冯健等，在玩花的过程中结识了来自天南海北朋友们的祝福，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玩花交友，如此甚好。古往今来，无数的文人墨客青睐迎春，赞美迎春，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句。什么“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什么“ 覆阑纤弱绿条长， 带雪冲寒折嫩黄”；还有“暖日晴云知次第，东风不用更相催”。但迎春花却是内敛含蓄的花，无论人们怎样赞美它，它却从不与别的花争春斗艳，只在春寒料峭的枯燥乏味的春日里独自默默开放，只为为人们献上生机，献上祝福。待到春意盎然的深春里，桃花、杏花、梨花都争相开放，它便逐渐枯萎，随着雨水的冲洗化作春泥，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迎春花儿开放又败落，这一次次的花开花落，是不是像极了人生之路？是啊，人的一生也是如此，总有败落的哪天。可无论如何，细细想来，在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上曾经来过，曾经盛开过，芬芳过，也就心满意足了。![]()
张奎明，辛寨八亩地村人。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大连市书法家协会准会员，大连金普新区书协会员，金石滩旅游度假区书法家协会理事。盆景玩家，奇石、民俗文化爱好者，师从李德盛老师学习研究红山文化。业余时间喜欢阅读，写作，在文字中感受生活，感悟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