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余华《活着》,在最难熬的时候渡过黑暗

体娱   2024-08-20 05:58   广东  

徐峥最近上线的电影《逆行人生》中,有一个情节

外卖员老抠抢红灯、逆行,被小车撞飞,直接撞向对面的大卡车

停下来的时候,脑袋离大卡车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也就是再过2-3厘米,他就脑袋粉碎,一命呜呼了

晚上,他回到家里,坐在门口,看着妻子和两个小孩,非常感叹:

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过去了,我倒是轻松了,可是这娘仨怎么办

在《逆行人生》中,有大量这样的惨烈车祸

年轻的外卖员转接“单王”老黑的单,一阵乱闯,被汽车压断一条腿

高志磊为了抢当单王,被汽车撞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一群底层人民在这个城市上演生死时速

难怪《逆行人生》一直被骂苦难营销,消费底层人民

但是这何尝不就是我们大多数人现在的困境

中年失业,就业歧视,房贷压身,父母老迈多病,小孩读书择校……

谁不是背负几座大山艰难前行?

我看电影的时候就想起了《活着》

还有比《活着》更底层人民,更加苦难的么

刚看《活着》的时候,还不到20岁,在高中时代

当时看完大悲大苦,决心永远不再看第二遍

二十多年了,一直到现在,书里的故事情节依然历历在目

书名是活着,却只写一件事:死亡

富贵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地经历失去和死亡

高中青葱少年哪里懂得人生之残忍

除了高考的压力,想象不到未来人生的艰难险阻

心里只有龙困浅滩的忧愁和苦闷,一心想逃离樊笼去到远方

去繁华都市大展拳脚,去做自由自在、号令风云的人

却不知校园是人生最后的保护伞

走出了这块净土,就要直接正面现实的大风大浪

等到困顿的中年,再重翻这本书,悲伤逆流成河

对这本书,对人生有了更多层次的理解

《活着》有一句歌谣,挺有意思——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人这一生大多会经历三个阶段:

少年壮志不言愁,想要闯荡江湖,满脑子是盖世英雄的人设

中年时上有老下有小,理想主义褪色,只发愁如何生存

老年时经历过人生的起起伏伏,看穿人生无常,淡然面对生死得失

富贵这一生,我们这一生,不都如此走过来的么

富贵在输光家产前,是家有百亩良田、坐拥豪宅的地主少爷

无所事事,泡妓院,玩女人,还时不时故意羞辱老丈人

那应该是他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了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就连走路都是要长工或妓女背着走

在把家产输光给龙二之后,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父亲死去

没有了祖宅和父亲的庇佑,从此开始了风雨多舛的一生

从地主变身佃农,一生从没干过活的双手要耕种2亩田地

老母亲病倒,妻子被接回娘家断绝关系

紧接着被国民党抓去当兵,九死一生,历经大半年回家,母亲病逝,女儿变成哑巴

这当然远远不到谷底,这才开始,命运是世界上最没有底线的存在

天灾人祸,三年大饥荒,家里揭不开锅,吃不上东西

妻子得了软骨病,不能医治,卧病在床不能动弹

儿子被抓去给县长夫人献血,抽血过多而死

女儿嫁了个偏头丈夫,过了段幸福日子,难产而死

女婿在工地被突发意外砸死,孙子生病因吞吃太多豆子被噎死

命运如蛆附骨,如恶毒的咒语刻在他的骨子里,紧追着他不放

书里有一句话——

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洒满了盐

大概人生也是一条铺满了盐花的路吧,踩上去既咸苦又粗糙

富贵苦吗?当然

但是多数平凡人的一生,也跟他并无两样

少年无忧无虑,不识人间愁滋味

中年四处碰壁,百念俱灰,陆陆续续送走身边亲人

到老了,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等待死神的召唤

人生的苦难大概从两个时期开始

从青春期开始,觉醒了自我的意识,却发现自己想要的往往无能为力,现实照进生活一片狼藉

第二是结婚生儿育女后,有了一个词叫责任,从此之后,肩膀多了一副责任,儿女的成长其实是父母挨刀的过程

午夜梦回,想到做不了自己,只为他人而活,又活得支离破碎,身不由己,被命运浪潮抛高又狠狠摔下,可曾伤心痛哭

夸张吗?这是小说,经过了艺术加工、刻意夸张,放大了苦难吧?

余华写这本《活着》的灵感来源于一首美国的民歌,名叫《老黑奴》

歌中的老黑奴一生十分艰苦,所有亲人都离他而去

余华听后深受启发,于是写下了这篇《活着》

黑奴的命运就是另一个版本的富贵

如果你看过电影《为奴十二年》,大概也会为命运无常残酷冷血而悲戚

这部电影是根据所罗门传记体小说《为奴十二年》改编而成,来自所罗门的亲身经历

讲述了一个生活在纽约的自由的黑人,原本幸福美满,突遭绑架卖为黑奴,从此开始奴隶生涯,经历多年磨难,重获自由

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命运的陨石什么时候就砸到自己头上

在中国作家中,有一个特殊的存在,一直深深震撼着我

——史铁生

20多岁时双腿瘫痪,后来又患肾病并发展到尿毒症,靠着每周3次透析维持生命

59岁时候突发脑溢血逝世

就算是临死前,也足足痛苦了几个小时,因为他遗愿要捐献全部身体,不能打麻醉镇痛,妻子只能含泪跟他说:忍一忍,会过去的

史铁生自称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

韩少功评史铁生——

是一个生命的奇迹,在漫长的轮椅生涯里至强至尊,一座文学的高峰,其想象力和思辨力一再刷新当代精神的高度,一种千万人心痛的温暖,让人们在瞬息中触摸永恒,在微粒中进入广远,在艰难和痛苦中却打心眼里宽厚地微笑

史铁生曾有一段话,描述他的困境:

“当我的腿刚不能走路的时候,我坐在轮椅上天天怀念我能奔跑打篮球的时光,每天在怀念中特别痛苦;

又隔了几年我在轮椅上生了褥疮,浑身难受,那个时候我天天怀念我什么都不痛不痒安静地能坐在轮椅上的时光;

又隔了一些年我得了尿毒症,我总要去透析,这个时候我就怀念,当初仅仅有褥疮的轮椅时光”

这一段话,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解读,就知道他生命后面的30年过得如何不堪其重

曾经看过一段话,好像是《圆桌派》的吧,大意是说:

为什么我们如此热衷于看悲剧,那是因为苦难是人类的共同经历,苦难题材让人们意识到自己的经历并非孤立无援,从而找到情感上的安慰和宣泄

但是,仔细去琢磨,悲剧也并不仅仅是消极的力量

苦难背后还藏着活下去的勇气和努力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富贵的人生也带有甜蜜的爱宠

父母宠爱他,家珍始终如一追随着他、儿女勤奋又孝顺,帮他分担了不少农活。

在富贵被抓去当兵的时候,他一心一意想的是回家照顾母亲和妻儿

在人的生命中,最难抵挡的是牵挂

当然,这书里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平淡而从容的力量在对抗命运

当富贵把家产败光后,他父亲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操起扁担揍他泄愤

而是典当了所有家产,换成两箩筐铜币,让富贵挑担子去还债

富贵,这个纨绔子弟二世祖,曾经是双手不染烟火气,在破产后,并没有一蹶不振寻死觅活,而是低声下气去求租,拿着锄头镰刀去地里干活

到了晚年,富贵所有的亲人陆续离他而去,只留下他孤身一人,他到集市上买了一头老牛,给老牛起了所有家人的名字,每天热热闹闹下地耕田干活

这才是《活着》最大的闪光点,一直像微弱的火光温暖着我们,让我们不至于被黑暗吞没

认命,但不认输

苦难曾想征服我们,微弱的我们换个姿势,又重新活下去

这也是《逆行人生》的温暖感动之处,在40多岁的“高龄”被裁员之后,苦找工作两个月,高志磊并没有被击溃,最终接受现实变成了一名外卖员,行业跨度巨大,从零做起,主动四处出击找同事请教,终于换了个赛道也能活下去

董宇辉曾经在直播间介绍过《活着》,当时他的直播间有70万人在线听讲

在他们项目起步之时,这是想都不敢想的现象。

早期时候平均一天也就五六百人,整个新东方处于转型期低谷

整个团队都很迷茫,包括高管也忧心忡忡,何去何从?

后来,董宇辉在新华书店重看了一遍《活着》

看完后一个人坐在角落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当他走出书店后,内心变得坚定,必须得坚持!

我们都是一边叫苦,一边咬牙坚持着。。

史铁生在《我和地坛》思考几十年病痛的折磨,对“生命偶然,但不能轻视”的探寻,也是一篇看完就热泪满面的文章。文章的最后,在文学史中大概也能排进前十吧——

我来的时候是个孩子,他有那么多孩子气的念头,所以才哭着闹着要来,他一来一见到这个世界便立刻成了不要命的情人,而对于一个情人来说,不管多么漫长的时光也是稍纵即逝

那时他便明白,每一步每一步,其实一步步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经吹响。

但是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③烈烈朝晖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地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腾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当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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