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阿香的过往(之四)
作者 杨德光
叶尘埃从纺织厂调走了，到辖区派出所工作。他不忘蒋文杰“横刀夺爱”的一幕，想着一定要报复蒋文杰，让他知道“天大地大，不如人际关系大”的道理。
他的姨夫在市委工作，说话有份量。叶尘埃是通过他调到派出所的。叶尘埃对这个姨夫十分尊崇，经常买点东西到他的家中看望他们，嘴又甜又孝顺。二姨夸这个外甥懂事。
叶尘埃的母亲排行老三，叫陈文秀，大哥陈文礼，二姐陈文莲，小四陈文启。陈文秀与二姐陈文莲的关系很好。姐俩经常在一起说话拉呱。一次，陈文莲问陈文秀:“你儿有26了吧，咋还不找对象？”陈文秀说:“他在纺织厂时谈了一个，被蒋继承的儿子抢走了，他爹是个厂长。”陈文莲听到厂长的儿子抢了外甥的女朋友，立马生气。她说:“厂长算个啥，这不是欺负人吗？”陈文秀叹了一口气，说:“姐，现在就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奶奶的，咱咽不下这口气，得玩他。”“怎么玩？”“先把外甥调个好单位，再想办法。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欺负到咱老陈家的头上来了。”姐俩的无意聊天，激起了陈文莲的气愤。
在这样的背景下，陈文莲对在市委工作的男人、说了她妹妹受窝囊气的事。陈文莲的男人说了句:“女人的破事真多”，再也没说啥。
陈文莲知道她男人的脾气，他是解放战争时入伍的，打仗的时候不怕死，他立过功，在部队是个团长。南下时因工作需要，留在了地方工作。
没多久，叶尘埃调到了辖区派出所上班，公安分局局长是他打仗时手下的一个连长。
市委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纺织厂蒋继承的信。他在举报信上签字“转给纪委，认真核查”几个字。纪委见令，立马行动，经过几个月的折腾，蒋继承落马，蒋文杰入狱一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徐香菇公婆一家人，从顺风顺水的人生巅峰跌到谷底。本来好好的日子，遭此变故，徐香菇懵了。她心里想:是没烧纸钱，得罪了哪方野鬼了吗？
徐香菇百思不得其解。她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郁闷，找谁呢？她痛苦着。遭此打击，婆婆也病倒了。
叶尘埃笑了，只要有机会，他还要对其报复，他明白“成者为王败为寇”的古训。
徐香菇失去了工作，蒋文杰的入獄不仅使她的脸面丢尽，她想的更远，女儿长大后因其父亲的黑色案底，或许受到影响。她要给女儿的人生铺上一条光明的路，绝不让蒋文杰的污渍溅到女儿的身上。女儿不能、也不应该为父亲的过错背黑锅。
徐香菇与公公、婆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婆婆说:“离婚可以，孩子得留下来。”徐香菇说:“孩子留下来，一是对其成长不利，二是今后还要面临父之过的名誉受损。”蒋继承无话可说，他赞同徐香菇的看法。最后达成协议:离婚后徐香菇和孩子仍然住在那个房子里。爷爷奶奶有看望孙女的权力。徐香菇答应。
徐香菇没有把离婚的事告诉阿香，不想让妈妈为其担忧。她跟着其他姐妹一起，做点小生意养活女儿。
叶尘埃在人口普查时得知，徐香菇与蒋文杰离婚了。他对徐香菇说:“女人没有男人不行，家就是一个同心圆，缺一个就是半个圆，半个不叫圆，叫残缺不圆。”徐香菇觉得叶尘埃的话有点道理。她在纺织厂时与他谈过半年恋爱，知根知底。叶尘埃是派出所的片警，跟着他对女儿以后的成长有利。答应他:“先处处。”
命运的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拨弄着每个人的运气，成功与失败尽在其掌握之中。
蒋文杰出獄后，父母把与徐香菇之间达成的协议拿给他看了。蒋文杰感到茫然。思前想后觉得徐香菇没有错。为了孩子的成长，他与徐香菇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他远离故乡，到南方做生意了。徐香菇与叶尘埃结了婚，俩人共同抚养蒋弘琳。只是女儿问起蒋文杰时，徐香菇编了故事，让其相信是爸爸不要她们了。
蒋文杰到南方后，由小生意起家，跟着别人打工，学着做生意，淘了笫一桶金后，他单独做了生意，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他吃尽千般苦，忍辱负重地拼命挣钱，成为改革开放后的笫一批受益者，成了小有名气的老板。90年中期，他从南方回来了，购买了纺织厂的股票，成为董事会的成员。
他的出现，无形中印证了“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创业壮志，他又回来了。叶尘埃升了个副所长，徐香菇的泪水只能咽到肚里，她还能说什么呢？
有了钱，蒋文杰多次与徐香菇沟通，想要回孩子。他想把孩子送到国外读书，让蒋弘琳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徐香菇没有同意。征求女儿的意见时，女儿说:“听妈妈的”。这事就搁置下来了。
田绿江南经过多年的努力，官至副县长，抓工农业发展。有岳父的关照，她的老婆钟楚曦调到县计生办任主任。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计生工作关系到千家万户，底层的一些人用极“左”的手段和过激的行动，抓计生工作，令人咂舌。中央电视台举办的春节晚会上，小品《超生游击队》，就是对当时社会现象的讽刺。
田绿江南的儿子田之歌，高考时未能考上大学。他的爸妈让他复读，他不愿意。他南下广州、深圳做生意。后来依傍在某个大公司的麾下，成立了一家外贸公司。
田馥香酥在档案馆做了3年的馆员，与某领导关系甚密，后来被提拔为副局长，她一直没有结婚。
阿香在家中与田山楂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农村开展土地承包责任制后，田山楂承包了山林和村西的那片池塘。
多年前，田山楂在山上开了一块山地，作为他和阿香以后的墓地。并在这个方方正正的墓地四周栽上了阿香喜欢的果树和花木。2012年，84岁的阿香安然去逝。他的子女把她葬到了这块墓地上，一个漫山遍野果树成林的地方。
田山楂之所以承包山林，就是为了阿香死后有个最好的归宿。阿香对田山楂说过:“啥时死了，把她埋在对面的山岗上。”阿香死后，田山楂时常坐在阿香的坟前，与她说话，倾诉着心中的苦闷。他在山岗上盖了两间草屋，吃住在那里，他说:“不想让阿香孤独，他要陪伴她。”阿香走了，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与惆怅，到天国去了，那里有她的爹娘。
2014年除夕，田山楂因过度思念阿香，孑然一身地喝了点酒，他说:“要去找阿香。”夜里他死了，他死在阿香的坟头旁，纷纷扬扬的大雪几乎把他覆盖上。
大年初一的早上，他的侄子带着全家人到田山楂的家里给他拜年，发现田山楂爬在阿香的坟头旁死了，旁边还有他为阿香盛的一碗饺子。侄子急忙把噩耗告诉了田绿江南。阿香的儿女得知后匆匆赶回来，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把他与阿香埋葬在了一起，这里成了他俩永久呆的地方。
山风呼啸，大雪下了2天2夜，春节的鞭炮还在空中飞响，阿香与田山楂合葬的坟头被大雪覆盖，天地间到处是无垠的雪海，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阿香的过往，是一个朋友讲的故事，他与阿香住在一个村里，是阿香男人的同宗、拐了18道弯的远亲。
阿香周围的那些人，混沌初开的鸿蒙，迟钝滞后的文明。璞玉未雕的纯朴，嘻嘻哈哈的一生。玩笑的背后是艰辛，诙谐的背后是贫穷。从那个年月走过来的人，谁的笑中没有泪，谁的哀中没有情？誰能看得开，谁能读得懂？
阿香的经历造就了她的故事，她的故事还原了她的人生。人生曲曲弯弯，人生诡谲多变。世间万物，祸福相依，天地万象，阴阳相连。人生之途，是谜，是梦，是路的弯曲，是天的星空。
作者简介：杨德光，字，春晖。1969年入伍，徐州人，党员，军转干部，退休。喜欢写作，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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