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群组里互致新年问候。有人温柔的提起，我们这一届很多人要过本命年了，大家相识，也有三十年整了。其实蛮值得唏嘘一下的。三十年前，想到四十八九岁的光景，心里肯定咯噔一下，半截子灰掉的况味。但看近照，时光煎迫的感觉都不算强烈，如今的中年人，似乎比少年时还出落得好，想一想，值得感谢，对我们这一代人，岁月毕竟，手下留情。
最近这几年我对“年”的感觉越来越混沌，没有什么实质感。它像火车一样呼啸而过，汽笛响起的时候，你会抬头看一下。啊，又过去了啊。就是这样短暂的知晓和接受了而已，嗯，没有悚然心惊的感觉，也没有低回的惆怅。它就是漫过了我，没有侵蚀我，剥刻我。迟钝和糊涂，好像在这个地方发挥了一点优势，时间在潜意识里，不就是溶化的吗。
想起一部汤浅政明导演的电影《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它是这么描述时间的，不同年纪的人有着不同的手表转速。少女的手表指针转动缓慢，原因当然是她还有大把光阴可以挥霍，她要到很久以后才会知道春宵短促而生命的雨季绵长。酒吧里少女遇到的老人家，手上的时间就跑得飞快，只能莫可奈何地看着它们从指缝里溜走，一晃就是一年。
我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不是前进中的少女，也早没有了戴着手表的习惯。对少女不羡慕，对老人家也不敢有自大的同情。年是一个提醒我们时间流速的节点。和三十年前比，我们的河道已经在潺潺流水中逐渐改变了。我很高兴我爱的朋友们，都从容而美好，比从前更从容更美好。而且很少有人有戴表的习惯，有被时间辖制的局促。
看起来路是平直的，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份了嘛。可我想还是会有雾霭和泥淖在某处出现，路牌又偏在某处失踪的情形。近处手表的转速更快，远处火车的汽笛声更响。你只能边走边瞧，边走边思忖，是向左还是向右，是快一些还是再慢一些。不过都没关系。生活的烦恼和迷人都在于此，不是吗。
乙巳年正月初一。祝朋友们如意，祝和我一般大的老朋友们，尤其平安喜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