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向阳,诗人,诗歌译者,获首届先锋书店诗歌奖(2021)、豆瓣年度译者(2022),翻译出版杰克·吉尔伯特诗集《拒绝天堂》《诗全集》,露易丝·格丽克《月光的合金》《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加里·斯奈德《砌石与寒山诗》,W.S.默温《清晨之前的月亮》,亨里克·诺德布兰德《博斯莱斯的玫瑰》等。
2024年9月11日—14日,由泸州市人民政府、《诗刊》社联合主办,中国诗歌网、泸州老窖·国窖1573研究院、中视华凯传媒集团承办的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第八届中国酒城·泸州老窖文化艺术周在酒城泸州再启诗酒盛宴。活动继续践行以繁荣国内诗酒文化研究、增进诗歌文化国际交流的初衷进行诗歌的推广和普及、丰富百姓文化生活,“让诗酒温暖每个人”。来自中国、南非、法国、澳大利亚、津巴布韦等多国的诗人、文学家、艺术家、翻译家、文化学者等各界嘉宾齐聚酒城泸州,共襄年度诗酒嘉年华。
艺术周期间,记者对诗人、翻译家柳向阳进行了专访。他认为,诗歌是人们的内心表达,由琐碎禁锢的日常生活转入广阔的内心世界,饮酒是一个有效的进入通道。他还谈到,诗歌翻译的作用可以简述为:理解对方的包括诗歌在内的文化,这是理解对方最好的一部分。理解是人类交往的重要基础,有理解,才有包容,才有共情,才有同心。
柳向阳:泸州诗酒文化源远流长,民风亦好,让人流连
记者:您是第几次到泸州?相传,《诗经》的采风者、编纂者尹吉甫就是泸州人;据学者考证,杨慎《临江仙》也作于泸州。可以说,泸州有着悠久的诗歌历史,同时,泸州又是闻名遐迩的“中国酒城”,有着深厚的酿酒文化,在这几天参会时间里,您对泸州这座城市的印象怎么样?
柳向阳:我是第二次到泸州,很喜欢这座亦新亦古的江城。泸州建城很早,古代以在长江北岸而名江阳,与下游的江阴遥相呼应,自古是沿江出蜀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这里山、水、风、物交融,诗歌文化源远流长,又有深厚的酿酒文化,民风亦好,让人流连,所以我再一次来到泸州。未来,我也有希望有机会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更多次再访泸州。
记者:中国自古就是诗和酒的国度,古往今来,诗与酒都有着密切关联,有着“无诗酒不雅,无酒诗不神”的说法。至今仍流传着许多写酒的佳作,比如李白的《将进酒》,苏东坡的《水调歌头》等。您如何看待这种文化传统?对于诗与酒之间的关系您有何见解?在您翻译的国外诗人作品中有没有您印象深刻的写酒的诗歌?
柳向阳:中国自古以来把诗、酒相关联,尤其是诗圣杜甫写诗仙李白的诗句“李白斗酒诗百篇”,后世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更助推了中国这种文化传统。
诗歌是我们的内心表达,但如何由琐碎禁锢的日常生活转入我们广阔的内心世界,饮酒是一个有效的进入通道。当然,唐代高度酒极少,这也提高了诗人们的酒量。
其实,不管诗人饮酒与否,好诗经常会给人带来一种心醉的感觉,这种感觉与饮用美酒之后的感觉是相通的,包括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比如我译过丹麦诗人亨里克诺德布兰德的作品,他有一首短诗写道:“我不是苏丹的侍酒人 /只是一个专为贵客洗脚的。/我只盯着他们往哪里走,从不抬头看 /任何东西,除了星星。”
记者:诗歌和美酒是人类共通的交流“语言”,本次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的主题为“让诗酒温暖每个人”,诗歌、美酒、音乐、艺术都是极具温度的表达方式,您认为它们在沟通情感、凝聚人心方面发挥着怎样的作用?
柳向阳:“让诗酒温暖每个人”,这个表达非常好,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让我们成为朋友,获得慰藉,去捕获那种幸福的感觉。美酒是人们表达友谊和善意极好的方式,和诗歌、音乐等艺术形式一样,让人们迅速放下戒备,敞开心扉,进行深度交流。
记者:作为一名优秀的译者,您翻译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露易丝·格丽克的《月光的合金》《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为人们熟知,当然,您对格丽克的翻译早在她获诺奖之前就开始了。此外,您翻译的杰克·吉尔伯特同样脍炙人口,让人着迷,比如那本比较早的《拒绝天堂》。您是怎么关注到这两位诗人的?翻译其实是一件苦差,是什么让您决定翻译他们的诗?您在翻译过程中是如何在语言的转换中保留文字的灵魂与文化内涵的?您认为诗歌翻译对不同国家和文化的理解与交流有何独特的意义?
柳向阳:我最早做美国第一任桂冠诗人罗伯特·潘·沃伦(Robert Penn Warren)的诗歌研究,写他的诗歌研究论文,后来在“诗生活”网站与同好交流诗歌翻译,与朋友们一起译诗,相互鼓励。而真正下决心花费十年时间译这两位诗人的大量作品,是因为真的喜欢他们的诗。当然,他们的诗艺术成就都很高,但具体对我而言,也各有不同。格丽克是一开始以作品突然击中了我,后来她的作品、她的人生对我都有很大的启示,让我度过了生命中的一次重要跨越。吉尔伯特的诗艺也非常好,他的人生对于很多诗人来说,是一份很好的另类人生指南,对我们的现实生活也是一份美好的补充。从现代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人格有多个面向,我们要均衡地满足、整合这些不同的部分,克服我们的人生危机。我们知道,现代社会对于以诗人为代表的艺术家有它不友好的一面。这也不妨作为我们观察现代诗歌的一个角度。在这方面,格丽克及其作品是特别值得研究的,我们把她和她的自白派前辈希尔维亚·普拉斯、安妮·塞克斯顿等人比较一下就明白了,可以打个比喻:她像一个把闪电变成发电站的艺术家。
诗歌翻译中的转换,简单地说,是先理解,然后转换。诗歌翻译的作用,简单地说,是理解对方的包括诗歌在内的文化,这是理解对方最好的一部分。理解是人类交往的重要基础,有理解,才有包容,才有共情,才有同心。
记者:国际诗酒文化大会从2023年开始增设了“1573国际诗歌翻译奖”等奖项,而且国际翻译家论坛也一直是大会的重要文化活动之一,就诗歌翻译领域而言,未来大会也希望有更多创新举措来更好地来推动世界各国的翻译家沟通互动,促进世界诗歌交流与文化互鉴,对此,您有哪些建议?
柳向阳:增设诗歌翻译奖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它首先给予了翻译一份尊重与支持,同时,这对国际诗歌与文化交流也是一件幸事。许多获奖作品和它们背后的故事与文化内涵也获得了一次与中国诗人“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关于建议,希望考虑如何以设立奖项促进诗歌翻译,包括拓展诗歌翻译的地域、种类、多元化,考虑怎样以翻译作品的成就给奖项增光添彩。目前,我还没有想到更具体的建议。
记者:以上几个问题都与翻译有关,但您不但翻译了很多优秀的诗人作品,您自己也是一位诗人,不过,从互联网公开检索到的诗歌比较少。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翻译是一种艺术的“再创造”,对您来说,诗歌翻译与诗歌创作最大的不同在哪里?您更喜欢翻译还是创作呢?
柳向阳:其实,我是中学时期就开始写诗,这些年的诗歌写作滴滴答答的,写得比较少,也一直没停,但我从十多年前就没有写作的“雄心”了,或许是翻译也分担了部分创作的冲动与激情。我以前有过短暂的学术尝试,颇为自得,可是一直没有入行,不免遗憾。对译诗的偏爱,或许是因为它在很大程度上平衡了我的创作冲动和学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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