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愁
站在陌生的地铁站一角
细数年少时熟悉的场景
噢，是冬季，就说冷天的事
家的隔壁肖家巷，这煤球店每月必到的地方
碎煤泥还要和水重做，城里没有柴爿，烧饭全靠它
围着呛鼻烟味的煤炉，翻炒寥寥可数的花生
磨粉，捣芝麻，裹汤团，年味浓浓
吃祭灶果最响往，鸡爪果的糖霜甜到现在
街边“东洋井”压出的水有点温
母亲洗床单，冻红皲裂的手暖了些
隔了中山路的街巷有座深宅
黑漆漆的门洞里演义怎样的故事
大墙外的水龙头该是我的位置
放学了去排队挑上一两担
稚嫩的肩头压不住，摇晃得只剩大半桶
巷口转角的点心店早上最闹热
三分钱的油条让你眼巴巴地等
氽得老点吧，咬起来酥
甜还是咸，大饼令人多纠结，甜的多一分就贵30%
数学虽很差，这还算得明白
外公从牙缝中抠钱，让我等惊喜
粢饭嵌了油条是人间美食
龙凤金团几乎成了神仙的享受
“缸鸭狗”甜食神魂萦绕
酒酿园子一碗一角一分吧，这真奢华
再走走就是梅龙镇饭店
上馆子这想都不敢去想
羊骨头粥却是心中的最爱
绿盈盈的葱花，油沫沫的味道
呼噜噜的一碗下肚，好似打了鸡血
街的另一头是浴室，号称“人民”也没不妥
坦陈自己，本色相见，这可是穷人的天堂
于我，这也是过年前的享受
夏天就来多了，这里成了冷饮店
酸梅汤是首选，量入为出，外婆经常这样讲
也有奢侈的辰光，偷挖储蓄罐的角子买块地力糕
冰冷冷的感觉从喉咙直到肚皮，这妙处难与你说
西谷米也是好的，忘不了竟拿来做了笔名
噢，还有公园理发店，俊男靓女容光焕发
小学毕业时竟被舅舅拉来，吹了第一次“风”
站在陌生的街头，细数往日的场景，浆声灯影，车马喧闹，
大宅门娉婷的少女明眸如水怎么就老了呢
游子还乡睹物思亲，说是乡愁
年老道古追远抒情，何尝不是
居然嗅着了春的气息，这可是在朔风季中……
（2024年12月3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