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征税 | 罗马人眼中的暴政
文化
历史
2024-07-22 10:00
中国
上期说到，罗马帝国的贫富差距极大，大量财富集中在少部分精英手中，所以社会极不稳定，土匪丛生、流寇横行。
但奇怪的是，罗马人偏偏用“巴高达”指代所有土匪，而实际上，巴高达只是高卢的“山大王”而已，怎么能有资格为整个罗马帝国的土匪“代言”呢？高卢处于帝国西部，相比于意大利本土和地中海东岸，这里的经济是欠发达的，政府的力量也比较薄弱，所以高卢的土匪就特别难以剿灭。于是，巴高达便名声鹊起，成了所有土匪的代言人。特别是，这里的土匪还干了几次“大案、要案”。比如，公元186年，高卢的巴高达起事，迅速攻打城镇，捣毁监狱，释放囚徒，焚烧奴隶名单，并打出“让奴隶主变成奴隶”的口号，队伍迅速壮大。这场起义持续了3年才被平息，震惊了整个罗马帝国，所以此后巴高达名声大噪，并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巴高达运动”。之后，巴高达运动便反复出现，一直到西罗马帝国灭亡，巴高达运动都没有熄灭，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最直接的原因当然是经济发展不平衡，大量财富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所以社会极不稳定。这一点我们在上期文章就说过了，可更深层次的问题是什么呢？或者说，是什么原因导致罗马财富分配出现极大差距的呢？罗马帝国在古代绝对算是“异类”，因为它竟然建立了堪比现代社会的税收系统，这在古代堪称奇迹，因为以古代的交通条件、货币制度、信息搜集速度，要维持完善的税收体系，成本是极为高昂的，并不划算。原本在共和时期，罗马是没有职业军队的，而是由公民义务当兵，国家既不发饷，也不出粮，一切都是士兵自备，所以士兵既是战士，也是农民，忙时种地、闲时打仗。但随着罗马的领土越来越大，罗马人便吃不消了，因为外出打仗的时间太长，回来土地都撂荒了，所以很多公民都开始逃避兵役。于是，为了扩大兵源，到共和国末期，马略主持改革，由义务征兵改为花钱募兵，让士兵脱产，由国家发钱发粮，专职打仗。而到了帝国时代，罗马不仅实行募兵制，而且还变本加厉，出现了蛮族雇佣兵，也就是花钱请蛮族提供军事服务。这样一来，财政就多出了一大笔军费开支，而这些费用都要靠税收支撑。首先，罗马公民是不交这些税的，他们只交遗产税等特殊税种，并不交个人所得税，而这是最主要的税种。也就是说，罗马公民没有赋税义务，那这是为什么呢？罗马帝国虽然实行了募兵制，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能当兵，而是只有罗马公民才能当兵，尤其是罗马的主力野战部队，只能从公民里招募。既然公民要当兵，那就不能纳粮交税了，否则公民既要当兵，又要纳税，那不就与以前的义务兵一样了吗？至于募兵的花费，那其实是补偿公民无法种地的损失，并不是他们的真正收入，因为公民们不是不想种地，而是战场太远，他们来不及回来种地了，这些收入都没有了，所以公民不应该纳税。其实，罗马的税赋主要是各行省的“贡品”。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而不直接叫税收，是因为这不是强制的，而主要靠各地“自愿”。这是因为罗马人不喜欢直接征税，认为那属于暴政，这是自共和时期就形成的文化传统，所以自然沿袭到了帝国时代。别急，罗马帝国自然有办法。他们只规定各省缴税的总额，至于这些税赋如何收缴，中央是不管的，由各地方政府自行商议解决。而各地方士绅豪族也愿意主动承担，帮普通人缴纳税赋，因为他们能得到地方民众的支持，获取政治地位，于是，他们成了税收“代理人”。这是一种双赢策略，地方士绅获得了名望权力，而中央政府则节省了开支，相当于“免费”使用了地方精英，不用招募大量税吏收税了。那就是，中央政府虽然规定了税额，但却未必能足额收取到税款。因为缴税的都是世家大族，他们足以对帝国政府施加影响，至少能暂时降低摊派额度，导致帝国财政收入不足。实际上，这种情况在帝国最鼎盛的时期——五贤帝时期就出现了，比如皇帝马可·奥勒留就被迫贬值货币，以弥补财政缺口。但到了3世纪，这种情况日益恶化，最终导致货币的崩溃，于是倒逼税收体系做出“创新”，那就是增加了新税种——粮食税。这是戴克里先统治时期出现的一种“实物税”，也就是征收农产品实物。而之所以征收实物税，是因为货币贬值太严重了，币值不稳定，所以干脆直接征收实物了。这不仅是税收系统的大倒退，而且不适合古罗马的社会制度，所以难以长久，最终还是回到了以货币的形式抽税。可这不就又回到了以前的税收模式，又何来“创新”一说呢？首先，这次是使用黄金结算，而不是以不断贬值的银币来结算。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套系统是针对个人收税，而不是按照集体来摊派税额。也就是说，所有公民都要按照能力贡献赋税，是一种“人头税”。不过，这样收税的成本就太高了，需要庞大的税吏来统计税额，所以到了4世纪末期，罗马就变成了以土地价值来确定税赋份额，也就是：谁有土地，谁来交税。表面上看，这还是一种赋税摊派，只不过是一种更精细的摊派，绕过了地方士绅，直接向有土地的人收税，以确保能收取足额的税款。但这就打破了罗马一贯的传统，相当于直接收税了。那这有什么问题呢？或者说，罗马这样“创新”，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