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清洗vs统治替换
文化
历史
2024-06-10 10:00
辽宁
上期说到，在不列颠的传说里，盎格鲁-撒克逊人征服不列颠的过程充满阴谋与巧合，至少国王就频繁在庆功酒会上被毒死，桥段太过雷同。
但不管故事如何，不列颠后来确实被盎格鲁-撒克逊等日耳曼部落征服了，原来的罗马人被赶到了西边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反倒成了蛮族口中的“外国人”。那日耳曼人到底是怎么征服不列颠的呢，真实的历史真有这么“狗血”吗？这些故事虽然很吸引人，但长久以来，西方人还是把它当做传奇故事来听，并未把它们当做严肃的史料对待。至于这段历史，史学界的观点分为两派：一派观点认为日耳曼人进行了大规模移民，屠杀并驱赶了原住民，发生了血腥的“种族清洗”；另一派观点认为，日耳曼人数量很少，所以只能取代上层统治者，并没有取代底层原住民，属于“统治替代”。长久以来，人们都持第一种观点，认为日耳曼人进行了种族清洗，因为这从英国的语言和地名就能看出来。比如，英格兰大多数地名都派生于盎格鲁-撒克逊人说的日耳曼语，而不是不列颠当地说的凯尔特语，而凯尔特语在现代英语里也没留下多少痕迹，只在一些河流的名称中能找到它们的词根而已。至于出土的墓葬就更明显了，因为他们大多是日耳曼人的丧葬习俗，而没有多少罗马人的习俗了。因此，根据传统理论，这一定发生了种族清洗，否则无法解释如此彻底的文化转变。因为二战时，纳粹进行过类似的种族屠杀，所以二战后，类似的史学问题变得不再单纯，带有了明显的政治倾向。这也是人之常情，是呀，如果历史上曾频繁出现过种族清洗这样的事情，那纳粹的罪行就不特殊了，反正古人都做过了，凭啥“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因此，史学界认为，不列颠根本没有出现种族屠杀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只是统治阶级发生了更替，由罗马人变为了日耳曼人而已。而这样的事情历史上也确实发生过，比如公元11世纪时，诺曼人就是这样征服英格兰的，而且当时的史料很清楚，在《土地调查清册》能够看到，诺曼人虽然数量不多，但在爱德华统治之后，土地大量变更成了诺曼人的。既然英格兰的人口并未明显下降，而诺曼人又没有来多少，那只能说明底层民众的成份未变，没有发生种族清洗，只是统治者换了而已。而根据这个“成功经验”，史学界认为日耳曼人也可以这样做，不一定要搞种族屠杀。但这显然只是史学家的“纸上谈兵”，所以这种观点只流行了十多年，算是二战后的“政治产物”，等到二战的阴霾渐渐过去，这种观点也逐渐被抛弃了，因为它实在无法得到史料的证实。日耳曼人占领不列颠后，当地的语言确实发生了变化，盎格鲁-撒克逊等日耳曼语取代了当地的凯尔特语和拉丁语。这是最有力的证据，要知道，如果没有日耳曼母亲将日耳曼语教给孩子，那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因此，日耳曼人绝不仅仅是统治替换，因为那样一来，日耳曼人就只能靠男人武力入侵，然后到当地再娶妻生子，所以教育孩子的任务肯定是当地女人完成的，因而语言就不会变。这一点在400年后的维京人身上就出现过，公元9世纪时，他们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入侵俄罗斯时，就是小股小股的男性武装，他们虽然占领了俄罗斯，但当地却没有出现语言更替。因此，日耳曼人的入侵绝不仅仅是统治转移，肯定有大量的妇女和儿童参与。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又回到了传统观点，认为当时发生了惨烈的种族清洗呢？事实上，无论是大规模种族清洗，还是小规模统治替换，都是过于简单的“模型”，而自从上世纪60年代起，史学界便不再持有这样极端的观点了。因为大家已经意识到，历史是复杂的、多样的，不能认为“曾经发生过，就一定还会发生”，历史没有义务遵循某种模式，它就像生命体一样，是生长出来的，而不是设计出来的。那西罗马帝国灭亡后，不列颠的历史到底会如何“生长”，日耳曼人的到来又会引起怎样的变化呢？这个问题不能仅从政治角度去分析，最好从经济角度入手。因为归根结底，人们构建政治组织是为了让人活下去，并更好的活下去，所以它一定是围绕着经济问题变化的。于是，问题就转化了，变成了日耳曼人到来后，对不列颠的经济有什么影响？这首先要确定日耳曼人来了多少，是小规模入侵，还是大规模移民。如果规模小，那他们是没能力影响当地的经济形态的，毕竟在农业社会，人口才是“王道”，如果人少，那么你就算再厉害也没用，还是要听人多的，要不大家都得饿死。但人多就不同了，如果移民达到一定规模，就必然会影响原有的经济形态。是呀，那么多人过去，总不能都当领导、都当统治者吧？大部分人还是要回归生产，创造财富的，否则还是要饿死。但这样一来，移民与原住民之间就产生了矛盾：土地如何分、生产工具如何分、收入如何分……一旦涉及了这些层面，那原有的经济形态一定会遭到破坏，于是，历史就出现了“生长”、出现了变化。但困难的是，自从罗马政府放弃不列颠后，就没有人系统记录不列颠历史了，甚至连文字材料都没有留下，而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书面文字要到公元600年之后才会出现，于是，不列颠出现了一段“黑暗时代”，有长达200多年的时间没有信史记录，相当于成了“史前史”。那这该怎么分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