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若是寄放目光,哪里最好?
诗人说,浪漫地上街。
阳光在门外边。
我看见的那个人躲在门后面,只把双腿伸出来,似乎只有酸痛的关节需要阳光。
我还看见,信号灯的路口背向而行的两个人。正是红灯,他们不过马路,不需要等待。
我不知道他们谁是谁。也许是相识的人,刚刚分开;也许是,陌生人交错而过。
就像我不知道马路另一边街道上背手而行的妇人是谁。
此刻墙上有个灯箱的投影,就那投影像个灯盏一般,在她的行进中,尖角的边缘挨着她的头部——
一个从阿拉丁神灯里出来的人!
这是阳光擦拭的灯盏。若见者有份,我是不是可以许一个心愿?
原谅我,放大了路边摊贩蔬菜筐里的蜜瓜橙子和南瓜。
生活本就艰辛。我想用它们来解读我所向往的田野,以及田野贡献出来的甜。
都是低层草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城市的工作者和乡村的劳作者没什么不同。
总会被视线里的一些情景触到,被隐藏其中的细节刺到。
都是小小的身影啊。大街,或小巷。
都是为了好好活着。挣扎、奔波、努力向上。
浪漫地上街。似乎也得给自己一个适合的装扮。
融入的姿势。包容地,贴近地,主动地,阳光地。
朝着哪个方向,都是生活。面对哪一种场景,都是生活。
或许丰富,或许简单,或许,静止。
我看见那个人在整修彩钢房的外部,接缝处有一些开裂,需要用螺钉固定。
另一个正和旁边的伙伴聊天:“过两天是闺女生日,真想回去看看她……”
“看看也好。咱们这么拼命为了谁,还不是他们?他们好,咱就好。”
突然地,心里头就一软。
擦亮神灯的太阳还在天上。光阴移动了一寸金。
路那边的妇人早已不见,现在,是另一个人接替了她。
神灯啊神灯,我想许个愿,为这一个个的父亲和母亲,希望他们得偿所愿。
若是一时无词:“阿弥陀佛”,“保佑保佑”。若是拽个文:“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那出现在同一镜框中的人,是否有再次同框的机缘?
夕阳西下,黄昏中,闲散下来的人中还有一个我。
月光在门外边。
门里的人安睡在夜色。真想知道他们的梦里都有谁?
浪漫地上街。若寄放目光,眼前最好。我知道自己曾经装点过时光。
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小小的城。
娘子坐在春天里,春天被草木妆扮出一派喜气。红纸巧手,漫延至四季的美。
一剪,是劳动的歌声;一剪,是好生活的记录;一剪,是安然于当下的闲定。
树是生命树,草是神仙草,一把剪刀,就活出了自己,活成民间的剪花娘子。
民间的气息浓郁,民间的情怀质朴——
鱼有余,莲高洁,喜鹊登了梅,好事就进了家门;榴多子,桃祝寿,白菜带来百财,人间满布吉祥。
雨是花雨,云是祥云,五谷的大地上全是祈愿的符号。心怀良善,剪出的花样就通向坦途。
娘子歇在夏天里,夏天让花朵布置成缤纷。宣纸素手,全都是活着的生动。
一剪,是炊烟升起;一剪,是亲人暮归;一剪,是百兽安息。
村庄是故乡,瓦当是家园,一把剪刀就衔接天地,是始终暖意融融的剪花娘子。
民间的气象万千,民间深色安然——
狮子守护安宁,蝙蝠祈愿富贵,寒梅是傲雪的寒梅,牡丹是缠枝的牡丹。
鸟是玄鸟,兽是瑞兽,把爱情安放大地上,就是延绵不尽的子子孙孙。
娘子忙在秋天里,秋天被五谷孕育出大片的丰盈。粗纸粗手,凤愿在一张纸上。
一剪,是生命的崇拜;一剪,是对大自然的礼赞;一剪,是大地无恙,五谷丰登。
兰怡情,菊飘逸,竹澹泊,一把剪刀,感物喻志,重现万物有灵的剪花娘子。
民间的记忆鲜活,民间的唱诵带露——
把情爱还原到初始状态,把人事还原到单纯心性,把万物还原到简朴样貌。
柿是如意,鸡是大吉,竹报的是平安,狮子滚起了绣球,好事就在后头。日子的细微之处,花开富贵。
娘子剪在冬天,冬天被故事和传说赋予出有情有义的强调。净手取纸,好日子一路飞奔。
一剪,猫扑蝶,耋耄富贵;一剪,瓜连藤,瓜瓞绵绵;一剪,三只羊,好运接踵来。
龙飞贺岁,凤舞呈祥,鱼跃则步步高升。一把剪刀,就能气壮山河,活成至情至性的剪花娘子。
民间的风骨遒劲,民间的情感挚烈——
窗户上,贴着的都是牵挂;门楣上,粘着的全是祝福;衣服会被角,亦是剪纸的花样全都是心中向往。
日子里有剪花娘子是幸福的,生命里所有鲜嫩的部分都被展现和留存,又美又好又暖。
记忆有一厢情愿的意味,最擅长自己愚弄自己。谈及岁月的时候,爱好一个暮色低垂。
守着一湖池水,描述大海的模样。一杯清茶,假装沉醉,却又偏偏一种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
叹只叹这世上恩怨,是遇见了你。
你还在弄潮。然后利用后期制作一个模糊和清晰的反差效果。孔雀开屏了!迷人是你的特色。线条、图形、颜色……皆能为你所用。
醉侠配快拳,长剑赠书生,小娘子嘛,甜言蜜语就足够了。
黄金和玫瑰,还是自己留着才好,才能有更多的美人可供迎娶。
繁星炽烈如何?某一夜,不小心点燃火苗,干脆拿来做成火把照路。
心事就在水中。波涛跃动。
这样也好。内心的岩石都雕刻了花。你还要怎样。
记忆有一再的选择性遗忘,最擅长自己安慰自己。谈及季节的时候,总要说到芳草遍及天涯。看着墙上涂鸦,叙述姹紫嫣红开遍。一壶老酒挂在月亮之上,有时候是红颜,有时候是兄弟。
可惜呀可惜,这世上纠缠,是遇见了你。
你还在行走。活在后现代。写下一首诗,喊白雪妹妹。暮色太过苍凉,怎么可能满足贪心,亦难以常乐。
那么多的雪下在五月,夏天也要被冻伤了。夜晚会比白昼更难熬吗?把一块铁练成绕指柔是你的长项。去年的干草,今年的花朵,都能点燃灯盏。
还试探什么?白狐跑过雪原,躲入洞穴,她要休憩了。休憩是众多生命的必须。
誓言就在粉色蓝色紫色的交替中,不同的人给出不同的杯盏。
这样也好。误入人间,失足今生,青春终结。
记忆啊记忆。在最后的记忆里,谁会忆起谁?罡风刮过。暴雪下过。春天有点乱,夏天很庞杂。秋天拉着一群大雁不忍放手。
躲避的白狐醒来,又一轮冬眠即将开始。食物呢?爱的甜言蜜语呢?娶亲的马队呢?繁复的想法简单不下来,一只空碗却还是空碗。
这世上的恩怨啊,要怎样清算?
你不过过客。春天和姑娘来来去去。一个隐忍,彰显另一个的野心。谈及不虚此行,老虎要的是骨血,不是蔷薇。在最后的时间里,水上的书写已成了笑话,经书里跑出的眼泪,激起波浪。落草的屠刀早已成佛,却还是会羞愧成红花一朵。
行过多少人间,才能安定下来?世人只爱少年,谁在意破旧的庙宇。
涉河上岸,九九八十一难,才过一半。
这样也好。御寒的衣物还是上古的那一件。
喜欢你斜眼看人的样子,就像是想要咄咄逼人,终究还是算了。
对,喜欢你的执拗,似乎油盐不进,终不能舍弃良善。
尽管看见的只是被看见,还是有一种力,想用无限的否定给出一个肯定的结果。
为此,想要来一段平白的叙述,发现不能。
想要用黑夜分隔开时间。结果进入一场又一场梦。
老去的故事里,有个女女,喜欢斜眼一瞥。
说起见到的种种眼神,太多做作。只有那一瞥才见性情。一瞥,虽不做声,却说出太多话语。
为此,想要用你的一瞥来做记,说时光散漫。
喜欢你斜着眼看物的样子,就像是非要把一根直线弄曲折。
对,就喜欢你尖利,用一种不妥协抒发自我,不浮于外的。
一个表情取代了记忆,那是所有的梦呓,所有的语句。尽管词语支离破碎,呓语絮絮叨叨。
为此,想要画下一张又一张的你。没有给那些画作起名字。
想要赞美一个女女。却见她乜斜着眼,看向我。
这是以一眼就将人带入的境况。词语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眼神也有腔调。行走荒原的魂灵,不想入闹哄哄的尘世。然,怎样才做得到不把时间收入眼中?
为此,想要把你当作进入画中的女子,背向自己的一种异象。
喜欢你斜着眼睛看世界的样子,似乎是出击,实则是封闭。
对,就是喜欢能有这样一个突破口,可知可感,有自己的态度,不左顾不右盼。
不是陌生的场景,也不是陌生的神情,却是陌生的他者,勾动心里藏着的那个小我。
为此,打开边界,把原本存在的展露出来。
想要非此即彼。结果进入更广大更空泛的状态。这世界并非二元。
怎样命名?解构还是建构?抛出问题的是你,解答的是我。
一种透明的隔绝。一个习惯于轻声吟唱的人遭遇大胆逆行的异质,金属般的轻摇滚吼起来。
为此,想要打破所有被描述出来的已经确定的意义,释放想象。
(本期配图为鄂尔多斯风光)
【作者简介】
鲜 然,本名孙改鲜,1967年生,内蒙古准格尔旗人。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草原》《星星》《诗歌月刊》《诗潮》《山东文学》《鹿鸣》等刊,入选各种选本,出版有散文诗集《指间沙》等3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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