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都是匆匆的过客。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也无法改变过去但我们可以把握现在珍惜每一个瞬间。让我们学会放下内心的焦虑和恐惧勇敢地迎接生活的挑战和机遇。今天,我们继续走进“5-25心理节”中生命教育系列活动向大家征集的成长故事,一起来欣赏故事中的那些脚下路、心中梦!
- 君埋泉下,我寄人间 -
爸爸说,奶奶又住院了。
星期五一放学,我就坐公交去了医院。天空灰蒙蒙的,银针一样小雨斜刺在身上。背上的书包很沉很沉,好像带着我整个人都在下坠。
我不知道奶奶在哪个病房,只能一层楼一层楼询问护士。地上的白瓷砖隐隐约约反射出白炽灯刺眼的光,恍惚间我闪回到爷爷住院的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傍晚,也是这样一个人找病房,然后看到爷爷躺在床上,透明的氧气管垂在床边,看不懂的仪器上不停跳动着转换的数字,显示器上尖锐的线条像靠在一块儿的山尖尖一样一直延伸,伴随着爷爷痛苦微弱的呻吟,仿佛要扎破我的心脏,在静得可怕的夜里灌入无止境的消毒水的气息。
我太害怕了,安静让我害怕,未知让我害怕,死亡更让我害怕。
我惴惴不安地走进奶奶的病房时,奶奶正坐在床边和姑姑聊天,一如往日慈祥的模样让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一堆糖果,奶奶一看到我就笑着喊我的名字。奶奶爱吃糖,她抓了满满一堆糖给我兜在淋湿的口袋里,还没吃甜蜜和幸福就已经在我的的心上化开。我拉起奶奶的手,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像我一直以来愿意做的那样,想要透过她浑浊的眼睛把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想要触摸她手心坚硬的茧把她的温度融进我的血液。
我三年级的时候,奶奶踩在堆雪的台阶上滑倒,摔断了腰,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医院打交道。我听过她在夜里痛得忍不了时的哭泣,看过她吃数不清的药,住住不完的院,庙里的香火烧了多少天,她就痛了多少年月。她的床下藏着一包螺丝和钢筋,这些冷冰冰的铁曾经嵌入她的血肉里,和她的折断骨头一起度过一朝一夕。后来我终于知道,金属可以支撑起房子,可以支撑起一个小老太太弱小的身躯,也可以支撑起一个家庭的精神世界。
我要去回忆奶奶,回忆起幼儿园时她每天早上给我编辫子,给我热牛奶陪我等车上学,回忆起跟爸爸妈妈吵架跑到树林里躲起来而她打着手电大声喊我的名字找我,回忆起她爱吃糖所以每次上街都要买一袋水果糖,简简单单的菜她可以一个人生火做饭在大铁锅里做上一顿顿美味佳肴。跟在她身边,我见过牛粪被撒到菜地里,见过带刺的壳踩开以后露出可爱的两半板栗,见过在田埂边的土里被铁锹铲破露出白色果肉的荸荠,见过一层层摆在稻草上的臭豆腐还有腌在缸里的腌菜,见过鸡窝里刚下蛋的母鸡。我从前觉得奶奶无所不能,她爱笑,爱吃糖,爱喝酸奶,爱打小牌,爱看动物世界,爱听“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她会把红领巾系在自己脖子上说“我明天就跟着你们去上课”,会找我和弟弟打牌盯着窗外说“你爸爸快回来了赶紧把牌藏起来”。
她明媚的像春天,生动的像夏天,纵使她已然迎来了生命的秋冬,可她永远是我心中轮转不败的四季。那个夏天毒辣的太阳照在山上,她戴上草帽去割草,而我和弟弟在漫漫的草丛里打闹,金色的光镀在她弯下腰的身子上,她就这样守护着我们,在我的记忆里闪耀成永恒。
我以前经常问她爱吃什么,我想在我长大以后要给她买好多好多,要让她享福。爷爷去世后的岁月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好多个夜晚,她或许是害怕,或许是孤单,想让我陪她睡觉,为了让我开心给我买一些饼干糖果。我记得晚上她总是说很多话,说着说着就笑了,原来她比我更怀念我的童年,那段陪着我长大的时光,她在无人相伴的夜里一念再念。
从我去医院看奶奶的那天不过才过去两个月,那时候她还笑着同我说话,我竟没有想到她在医院长廊遥遥目送我的那一眼,居然是我同她的最后一面。那次住院之后为了更好地康复,爸爸和姑姑带奶奶去了更好的医院,马上要中考的我要没办法去看她,于是我常常在夜深人静时默默祷告着祈求奶奶平安。
中考前的一个星期,我正在自习,老师说妈妈打来了电话。接过电话,我听到她说,
“奶奶走了,你回来送奶奶一程”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我感到我的心被炸成了碎片。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意识里塌陷,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内脏像是被紧紧扭成一团,全身上下都在发冷,周围的空气跟我的血液一同凝固。明明前几天打电话爸爸说奶奶已经在恢复了,我想着中考完很快就可以回去陪奶奶,原来只是为了让我好好考试骗我的。我的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下来,我蹲在教室的走廊捂着嘴巴失控地哭起来,一种窒息感从头到脚把我包裹,我感到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永远不可能再修复。
为了准备中考,奶奶的葬礼我只回去了一天,我追风赶月最后趴在奶奶的棺椁上,所有的思念和悲伤都只能化成断断续续的话和流不完的眼泪,奶奶听不到也看不到。所有人都知道我从小被奶奶带大,所有人都知道奶奶有多爱我,他们说“瑶瑶,哭吧,奶奶在天上会保佑你的。”
原来死亡是分割线,把我和奶奶隔得好远好远。
后来的一个晚上,怀念涌上心头。那些存在或者不存在的时候都渐渐远去,纵然对我的生活影响无多,纵然会忽略曾经是怎样重要的存在,但我仍然会在无数个夜里,甚至是某个不经意间,想起那些无法封存破闸而出的点点滴滴。
那是爱,全是爱。
是平淡生活里的温暖,是我十几年来最最可爱的光阴,他们或是细碎地点缀在我的生命,因为有了爱,所以我的世界充满光明,因为从小到大都是最最温柔可爱的人陪伴,所以我怎么忍心。
死亡和失去原是生命重要的一课, 我明白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遗忘。可她教会我的一切都共情,一切的善良,还有诙谐,无不刻在我的生命里。
星星会陨落,爱我的老人也是星星。
我知道,我知道,他仍然守护着我呢。
如果再回到那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暗暗长廊 ,如果再回到那天一步一回头的楼梯,我还会看到世界上最最温暖的笑容,最最慈祥的目光。她在病房门口目送我,我渐渐离开她的视线,也渐渐离开她的生命。
阴雨沥沥的那天,她在生命尽处对我笑唉。
我知道,那是最伟大的亲情。
-The End-
策划| 心理健康教育中心
排版| 沈心怡
校对| 郑声雨涵
审核| 张明明 黄佳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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