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
赵俊峰
一枚出土的汉代印章里现身了“董辅国”(也说是“董辅王”)。
一块《饮水思源》的碑文里记载了“卫定疆”。一个有口皆碑的民间传说里诞生了“赵天爵”。
一段承前启后的历史里走出了“锡都三杰”陈鹤亭、缪云台、吕冕南。
一部足以倾尽丹青的“锡文化”里闪现着千万个劳动者朴实的面孔。
据说,在锡都个旧,谁都觉得金湖文化广场上的那个塑像是自己,无论你有没有在矿山工作过,有没有下过坑,分不分得清楚氧化矿与硫化矿有什么区别,有没有劳动者的身躯、胸怀与肌肉,总之,金湖文化广场上的那个塑像就是自己的理由,要么脸庞像自己,要么眼睛像自己,要么鼻子像自己,要么胡子像自己……至少,塑像手里的那个工具,叫做钎子,矿工方言也叫zhuá子,说得出这种工具名字的人,就有资格坐在塑像的那个位置上!其实,这就对了,“硔王”是锡都人民共同的精神之灯,是每一位劳动者平凡而崇高的象征。
众口纷纭说矿王
早在2005年,中国锡都·个旧首届国际锡文化旅游节,举行了传统而神秘的首届大型祭“硔王”活动,然而,千百年来,人们对谁能够真正尊为“硔王”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个旧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见于《汉书》和《史记》,至今二三千年。但是,中国大地上出土的最早的青铜器已经有4500至7000年的历史,其中最重的司母戊大方鼎,重达978千克。专家们早已证实,中原出土的青铜器所需的锡原料,来自古老的云南个旧地区,这也就意味着,个旧的文明历史可能更遥远。
早在汉代,云南一带属益州郡,益州郡辖24个县,贲古县就在今个旧、蒙自一带。只是过去个旧厂民并不知《汉书》记载。据流传,元朝时期,贵州有个商人经商到滇池边,听说滇南盛产锡,于是风尘仆仆来个旧办厂,但这位办厂人的姓名已经难以考证。个旧厂民一直想寻求最早到个旧开矿的先驱者,个旧建阳文学社诸生便于民国十九年(1930年)祈求神灵,设坛降乩“蒙”关圣、文昌等五帝君“传谕”个旧开山矿王之历史称:“有贵州省垣人卫公定疆者,元末来个采矿,殁于此地,年七十二未娶,因无子嗣,其生日为三月初六日,忌辰为八月十二日,其人一生正直,待砂丁宽厚和平,蒙上帝查有勋劳于世,封为开山矿王,此即辟为个旧锡厂矿王也。”并将此谕刻成碑文《崇祀开山矿王序》。为此,个旧厂民便在云庙关圣殿左面建盖矿王殿一座,特以柏木刻制一牌位,红底金字为“个旧开山矿王之神位”放置于矿王殿中神龛上,于当年夏历三月初五,即1930年4月4日开始祭祀,定名为“开山矿王会”,会期3天,此活动延至1950年个旧解放后才停止。由于旧时读“矿”字读“硔”音(gǒng),所以锡都老百姓一直把“矿王殿”读成“硔”王殿的发音。然而,尊“卫定疆”为矿王,显然有一种历史的英雄神话色彩。
改革开放后,个旧民间有人把康熙时期由通海到个旧开矿的赵老祖公赵天爵尊为矿王,他在个旧艰苦创业的故事以及白猿献宝、蟒蛇挡道等等传说流传甚广。据传,赵天爵生于清顺治年间,卒于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据乾隆七年(1742年)临安府同知、浙江人詹广增所撰的《宝华山寺记》石碑记载:“……嗣有善士赵天爵贸迁于个旧,攻采锡硐于耗子庙厂双井口……”从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春至五十三年冬,他开矿所获不下千金,尽用于建寺(即宝华山寺),他正准备建齐云五台时不幸去世,这宏大工程便中断了。《宝华山寺记》中还记载:“地以人传,人亦以地传,宝华山若无赵天爵,则此山之景不出;赵天爵若无宝华山,则善士之名亦不彰。”他死后,个旧厂民为了纪念他,特在宝华山寺内为他塑了铜质坐像。而据一位年已80多岁、当过砂丁的欧阳老矿工介绍,在东川汤丹,人们也建了一座“矿王殿”,“矿”字发音也是“硔”(gǒng),也是纪念赵老祖公赵天爵,并且,每年二月十九举行祭矿(gǒng)王活动。
1989年10月22日至11月22日,云南省及个旧市文物工作者在卡房黑蚂井古墓中发掘出一枚刻有“董辅国”三字的铜印。一些专家分析,“董辅国”应该是当时开矿的官员或矿主,认为“董辅国”是个旧开矿最早、有物为证的第一人,尊他为个旧开山矿王与《汉书·地理志》记载也吻合。但是,一些专家认为,“董辅国”可能是中原统治者对云南派出官员的“官印”,也就是说,“董辅国”代表的是行政疆域,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定“董辅国”为个旧第一代(即汉代)开山矿(gǒng)王,“卫定疆”为个旧第二代(即元末)矿王,赵天爵为第三代(即清代)矿王,都各有道理和历史背景。
此后,又有人提出,在锡都历史上作出过杰出贡献的陈鹤亭、缪云台、吕冕南,也应该尊为矿王,把“锡都三矿王”和“锡都三杰”,合称为“锡都六代矿(gǒng)王。
矿王是所有劳动者的化身
“硔”:意为锡品位(锡含量)很高的原矿石,在锡都人民的心目中是神圣而高贵的珍宝。
“王”:最早为中国君主的称号。春秋战国时期,天子及天子所封列国诸侯也称王。从嬴政自称始皇帝以后,王成为皇族或功臣最高的封号,有郡王、藩王、亲王等等。公元前109年,汉武帝刘彻为打通四川过昆明而通西域的蜀身毒道,兵临滇国,滇首领归顺汉朝,刘彻便封其为滇王,赐金制“滇王之印”。除上述诸王外,动植物中也有称王者,狮子为兽王、凤凰为鸟王、牡丹为花王。
历史上,有突出贡献或最早开拓项目者,也会被皇帝封为王,有的当时未被封王,后人为追认其功,民众也会把他们尊为王。如战国时代李冰父子治水有大功,在四川岷江流域建设了许多水利工程,其中以都江堰最为著名。由于李冰当时只是个太守,并未被皇帝封王,而后人尊他父子为王,在都江堰旁沿山建二王庙以示崇敬。
祭拜“硔王”已成为百里锡山祖祖辈辈劳动人民的一种文化传统。在2005年中国锡都·个旧首届国际锡文化旅游节新闻发布会上,继往开来地提出,“硔王”是一个集勤劳智慧、开明进取、仁厚守德、坚韧执着、百折不挠等美德于一身的锡都人民敬仰的开矿者形象。也就是说,“硔王”不仅仅是哪一个具体的人,他是所有劳动人民的化身和象征。
载入《简明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的个旧,是世界最早产锡的地方,是世界最大的产锡基地,是世界最领先的锡采、选、冶技术水平的代表,同时也是云南省为国家创汇最多的城市,建市以来累计为国家作出贡献达100多亿元。从二十世纪50年代一直到2003年,个旧一直作为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首府,是滇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在世界性的衡量一座城市是否现代化的10项指标中,个旧已经有6项达到现代化标准,现代化综合指数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近30个百分点。2003年以来,个旧经济社会发展步入快车道,GDP两位数高速增长,创下了20年来最高增速。2004年,全市完成地区总值42.76亿元,人均GDP突破1万元大关,实现财政总收入6.81亿元。2006年,个旧实现工业总产值200亿。中国锡都,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锡都。不可否认,锡都的历史文化和辉煌是千万个劳动者共同创造的。
1954年至2005年,锡都个旧涌现了696名劳动模范,其中全国劳模20人、省部级劳模365人、红河州劳模38人、个旧市劳模273人。他们每一个人,以及更多默默无闻的劳动者,都是续写“锡文化”光辉灿烂的新“硔王”。
2005年“锡文化”旅游节举办大型传统祭“硔王”活动,在个旧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意在感谢大自然赋予我们人类一片神奇的土地,给个旧、云南、甚至全中国带来财富,也养育了世世代代的锡都儿女,以此传承先祖厚德,弘扬锡都开矿者坚韧顽强、开拓创新的奋斗精神,再创锡都辉煌。
不久前,一个电视摄制组到云锡老厂拍摄,深深感受到,这是一个事业恢宏的高地。与矿石相亲相爱的创业者们,传承红色基因,赓续红色血脉,点燃激情燃烧的岁月。从人背马驮、手锤打眼、土法采选到机械化生产、科学化发展,老厂不仅见证和融入共和国的诞生、建设、改革开放到繁荣兴旺,也在波澜壮阔的民族复兴之路上,不断涌现“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锡山愚公”:他是用手锤打通并探获100万吨特大优质矿床的全国劳模、全国党代表李自林;他是困难时期把自己口粮节省给骡马吃而保障生产运输的全国党代表、中央候补委员彭贵和……还有大智大勇的后来者们,他们是云南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李兵,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马志忠,“云岭工匠”杨勇,云南“万人计划”首席技师张跃源等近150名党和政府表彰的先进模范人物。这些劳动模范,是民族的精英、人民的楷模,是共和国的功臣,是锡都人民心目中的“硔王”。
●延伸阅读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发现了锡,这种熔点很低的金属的泪,融进了人们太多的情感,欢乐和痛苦成了这块土地上的赞礼,英雄和失败者只在一瞬之间,于是,作家武隽在品读这块土地的时候,写下了——
锡山之魂
尽管发现锡的记忆已经丢失在几千年的时光里,锡矿工仍旧像蚂蚁一样世世代代穿梭在百里锡山的坑道,塃眼有时像线一样牵引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有时像一个大肚罗汉,挖一年塃才动了这尊坐佛的一只脚掌,这些经验在矿工中是口传心授、代代相传,如果要问是谁这么懂行?大家一定会说:“是硔王。”
硔王是谁?是那个用硔头子支着锅烧开水卖的伙夫?还是在烧热的石头上泼水艰难开路的樵夫?总之,当他发现大石头也会流出锡水的泪时,硔王就开动萌芽了,并在多年的挖塃与冶炼中成为锡山之魂,成为青铜俑灯的设计者。
在东汉古墓中,那个叫董辅国的是枕着锡山入眠的人,元朝的卫定疆在矿王的祭祀中已成为一个抹不去的符号,赵天爵的故事被康熙之后的人们讲了又讲,那时的月牙井也许才刚刚诞生。然而,红河则红得古老了,那是含锡的塃里的红泥染红的,是矿硐里硔王们的血染红的,是锡山的梦染红的,染红了树木,也染红了晚霞和夕阳,不信,你就到卡房棉花山的董棕林里,去看那条红色的从龙树脚的那座大山里流出的重金属瀑布……
在百里锡山的岁月里,每一个时间段都有自己的节日,锡城进入新千年后,有了自己的锡文化旅游节,盛世铸鼎成了锡山人的共识,文明就这样一代一代地创造,我们从来都崇拜劳动的美,武隽就在这样的崇拜中,又写下了《祭拜硔王》:
2005年11月,中国锡都·个旧首届国际锡文化旅游节期间进行了祭拜硔王的仪式,这是个旧解放以来的第一次,而且硔王不是具体的哪个历史人物,而是劳动者的化身,这就说明我们这个时代对劳动的尊重和锡文化历史渊源的贯通与发展。
历史上祭祀矿王,不管是卫定疆,还是赵天爵,人们要的是一种道德的力量,因为这两人都是极善待矿工的发家致富的塃老板,人们津津乐道,祈求的仍是对劳动的一种尊重,而不是践踏。人是有道德力量的。我想说的是在今后的祭拜硔王的活动中,怎样把原来矿王卫定疆、赵天爵他们的道德力量赋予在不具体指谁的祭拜硔王身上,这是我们创造锡文化应该思考和注重的问题。
2005年11月的祭拜硔王活动,经电视直播,应该说锡城市民都参与了,也看到了庄重、虔诚、欢乐的场面,流动的画面变成了一种形而上学的东西,而给武隽留下的形而下美应该是一年后云锡公司首次铸造的大型“锡山宝鼎”、“吉祥锡柱”,这两件锡文化的精品应该是继云锡公司铸造锡狮子之后的大型锡文化艺术品。
愿锡城的锡文化有恒久的精美的东西让子孙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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