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会过真正的绝望吗?
是突然风雪交加迷茫不知前路的无措?是与队友走散孤身一人的恐慌?是前路绵延像怪兽总也打不完的无助?是开始自我怀疑为什么要踏上这条路的迷惘?
能看到这些文字的你,必然是幸运的。不管过去曾有多少令人绝望的时刻,你都走出来了,不是吗?
图/乌木
那些无助、孤独和恐慌,在被希望收编之后,成为生命之流里奔涌的过往,成为推动你继续前行的巨浪,它们已然是谈资、是能量、是关于人生的勋章。
但其实每一个成为幸存者勋章的绝望时刻,与祭文和哀悼都曾比肩而立。重获新生还是就此湮没,都有可能。
少了一点运气的约翰,不幸遇见后者——倒立卡进绝望深渊之后,27小时的生死救援,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我不该下来”
"我不该下来,我很抱歉让她经历这些。"
说出这些懊悔之词的时候,约翰已经卡在深入地下的洞穴里好几个小时了——以几乎倒立的姿势,长时间的大脑充血让他出现耳鸣、幻觉和肿胀。
一位救援人员就在身边,微弱的头灯在奋力对抗着地底浓稠的黑暗,他们一起谈话、回忆与妻子当年的恋爱细节。洞穴外,救护车、直升机和救援队早已就位,洞穴专家们在探讨着可能的方案;约翰已经怀孕的妻子在一边焦灼等待……
坚果油灰洞位于美国犹他州盐湖城郊外,是一个热液洞穴,内部温热潮湿,结构异常复杂,大部分洞穴都细长狭窄,只有身材瘦小的成年人或青少年才能通过。
上世纪60年代被发现以来,坚果油灰洞穴就深受当地人尤其年轻人的喜爱,成为该地区最受欢迎的洞穴之一,每年约有5000多名游客前来探险,很多当地人认为洞穴没有危险,带着手电就进去了。
殊不知,洞穴内却是另一番奇幻危险天地……
不同于一般的上生洞穴,坚果油灰洞是一种特殊类型的“下生洞穴”,即其形成由岩层下的因素造成,一般与地热有关。
当热水及热气从地底深处向上运动时,石灰岩层受矿物质的侵蚀而溶解并形成洞穴。由于下生洞穴不依赖地表水流,因此布局和模式与上生洞穴不同,其特点是结构复杂、有多个水平和垂直通道,并且洞穴的形状和大小变化多端。
研究人员绘制了坚果油灰洞穴布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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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果油灰洞穴不受外界气候变化的影响,内部温度相对稳定,全年温度大约在12.7摄氏度左右。此外,它的穴壁会流出一种非常活跃的特殊粘土,发现者及第一位探险者戴尔·格林将这种粘土比作“坚果油灰”——一种二战时科学家在寻找橡胶替代品时意外发明的可任意拉长和扭曲硅油聚合物,洞穴中的这种粘土也有类似的特性,当受到挤压时,会从固态变成弹性流体。
这些特殊的洞穴特征吸引了不少人。据说很多第一次来探险的人都是带着女朋友来表现自己的,但由于缺乏经验或者过于自信,其实很容易遇到危险。仅1999年到2004年,就有六人在探险中被困,幸运的是最终都被安全救出。
想去体验“产道”
2009年5月重新开放后,为保障安全,管理机构设置了在线预约系统,规定每次只允许一支探险团队进入,夜间禁入。
同年,11月24日,约翰·爱德华·琼斯和他的哥哥乔什及家人11人一起预约了探险。那天,一切如常,踏进洞穴的那一刻,约翰不会知道,那一脚迈进的其实是自己的墓地……
坚果油灰洞穴内有三个非常狭窄、也最容易出现事故的地方,被当地人戏称为“头盔吞噬者”、“童子军吞噬者”和“产道”。
产道有多挤,大家感受一下
约翰一行本想去的是“大滑梯”,一个大约45°倾斜的开阔地带,大滑梯之后,则是洞穴的更深处。
继续前进还是折返,众人意见不一,热爱冒险的约翰表示想去产道体验一下重生的感觉。最终,队伍兵分两路,约翰和弟弟以及两个朋友4人继续向前,其余7人原路返回。
图片来源网络
通道越来越窄,只容一个人缓慢匍匐前进,大块头的约翰在最前面。眼前出现了岔路,看起来,左边一条相对开阔,右边则更狭小,约翰在犹疑中选择左边那条。
即便相对开阔,也挤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之后,通道越来越窄,但约翰觉得这是“产道”,窄也正常,过了这段最窄的地方,对面就会有开阔空间了!
不幸的是,约翰搞错了路线,误入了一个没有探索过的区域。那个几乎垂直向下的通道并不是“产道”,而约翰也最终卡在了狭小的岩石缝中动弹不得——头朝下以几乎70度的角度倒挂在通道里面……
尽管在此后的一天多里,有137名志愿者试图营救约翰·琼斯,但内部特殊的构造让他们尝试了一切可能的办法却最终都无济于事。
在被困27个小时后,约翰被确认没有了生命体征。
由于移出遗体过于困难,如果救援工作继续,可能会造成新的伤亡,最后,救援队伍和约翰的家人以及管理处达成协议,将洞穴永久封闭,遗体留存于洞穴内。
“约翰喜欢户外运动,他也很爱犹他州。现在,那是他的地方了。”在作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后,约翰的妻子艾米莉说。
现在的坚果油灰洞。图片来源网络
被死神捉弄27小时后
从被困到失去生命体征的27小时,在漆黑的地下洞穴里,倒立石缝中的约翰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摧残。
封闭窒息的空间里,血液持续涌入大脑、胸腔和肠胃被挤压,而后双腿逐渐缺血、毛吸血管破裂……这是一个清醒的人逐渐感受被死亡攫取的过程。
被卡住的约翰。图片来源网络
先是弟弟乔什试图拉他的双脚,但周边岩壁的挤压和空间的狭窄,让被困者和施救者都无法有效发力。乔什一旦松手,刚被拉上来一小截的约翰就会再次掉回原处。
乔什决定返回地面找救援,留下两位朋友陪着约翰。此时,是11月24号晚上9点。
三个半小时后,即凌晨0:30,曾多次进入坚果油灰洞的女志愿者苏西第一个赶到。
钻岩壁。图片来源网络
滑轮,成了众人唯一的希望。
把滑轮凿进岩壁,穿入绳索,绳索一端绑在约翰叫上,另一端则是几位救援人员,以更好发力。此前,救援队曾经用这个方法成功实现救援。
洞穴内,安装和调试滑轮的过程非常缓慢。此时已经凌晨7:00,约翰被困10小时。
终于,由15个滑轮组成的滑轮系统开始启动,约翰真的被拉动了一些!但一个致命的问题出现了!约翰的腿正好抵到洞穴狭窄处的岩壁,如果继续强行拉动,他的双腿一定会被折断!
双腿这段导致的休克,在这种情况下对约翰是绝对致命的。此时,约翰已经被困12个小时。
救援队重新找来装备,准备安装新的滑轮系统。瑞恩则留在约翰身边抚慰、帮他补充一些功能饮料。此时的约翰还会时不时扭动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双腿,对家人的依恋,让他在每况愈下中依然充满求生欲。
救援队甚至找来电信设备,让约翰和妻子艾米莉通话,尽管信号时断时续,团聚的期待让他即便身体和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却一直在和死神对抗,甚至早就突破了医生预判的10小时救援时间。
救援现场。图片来源网络
新的滑轮系统终于好了,救援再一次启动,约翰的身体,再一次被拉了起来!一点,一点,希望已经就在眼前……
意外发生了!
一处石壁不堪负重,碎了,里面的滑轮崩坏,约翰再次摔了下去,卡进更深更窄的地方!
一起碎掉的,还是约翰用强大的意念最后支撑的希望。等到把滑轮再次固定,被困二十多小时的约翰早已呼吸困难。
之后,进入洞穴的医护人员宣布约翰已无生命体征。
此时, 距离被困27小时,11月25号夜里近12点。所有的绝望的、挣扎和努力,一起陷入暗夜的沉寂。
生命的坚韧和脆弱一起落幕。坚果油灰洞此后也被永久关闭。
在这场持续27小时的救援活动中,137名志愿者参与了救援,新闻媒体全程进行了直播。7年后,一部据此改编的电影《最后的别离》被搬上大荧幕,试图还原其中的绝望和希望、困境和温暖、挣扎与幻灭……
最后,希望大家户外快乐,永远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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