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静,中国无氧登顶十四座八千米雪山第一人

旅行   2024-11-18 08:08   四川  



如果单凭何静的朋友圈,大概很难了解到她是位登山爱好者,她很少发内容,寥寥几条也基本是工作、学习、以及跑步打卡···刻意寻找才能发现一些登山线索:例如摞在一起的驮包、被夕阳打红了的帐篷营地,以及她在转发文章时说的那句“只因山在那里”。


2024 年 10 月 9 日之后,她的登山故事无法被隐藏了,她发了一组在希夏邦马山顶的照片,这是她的十四座八千米级雪山的收官之战,此次登顶,让她成为中国无氧登顶十四座八千米级雪山第一人。


何静火了,媒体蜂拥而至,即使她从未这么期待过。



编辑| 阿瑶
受访者| 何静

登顶只是雄心
风格才更令人痴迷

希夏邦马峰,海拔 8021 米,世界第十四高峰,出于登山许可办理的原因,这里大多会成为众多尝试完攀十四座八千米级雪山的登山者登顶的最后一座雪山。

对何静来说也是如此,她的八千米雪山攀登故事始于 2016 年从中国一侧登顶卓奥友峰,而今天,她也将这趟征程的结尾放在了唯一一座完全在中国境内的八千米级雪山——希夏邦马峰。从中国开始,在中国结束,这也是她祈求的圆满。
 
希夏邦马峰  图源:何静

离开海拔 7450 米的 C3 营地走向希夏邦马顶峰时,何静和其他队员一起出发了。向上,不断向上,这个念头出现在冲顶队伍每一位攀登者的心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何静被其他队员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看见第一位登顶后下撤的队员时她才差不多走到山腰位置——一个离山顶还有三个小时路程的地方,在那一刻,何静仿佛被抽空了全部体力,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希夏邦马冲顶路线图 图源:网络

海拔八千米往上,地形复杂多样,冰裂缝、冰壁、近乎垂直的雪地和岩石台阶;天气复杂多变,极端低温、缺氧、强烈的阳光、强大的风力···是当之无愧的“人类禁区”。在这样的环境下,看起来短短一百米的冲顶路程却往往需要攀登者花费一两个小时才能艰难的爬上去。

在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冲顶过程中,氧气是保障安全的一个重要因素,在使用氧气的情况下,攀登者的精神状态会更加清醒,体温也更容易保持温暖避免失温或冻伤。在医生看来,无氧攀登八千米级雪山是无比疯狂的事情,此前的研究表明珠穆朗玛峰顶峰的氧气水平仅足以支撑身体处于静止状态,而登山者在运动过程中需要消耗大量的氧气。

登山者需要通过梯子跨过冰裂缝
在缺氧和疲惫的状态下克服恐惧、保持平衡
摄影:何静

关于登山是否应该使用人工辅助——例如氧气的讨论,早在上世纪 20 年代就已出现并持续至今,因为一旦供氧设备或外力辅助失去作用,登山者将在高山上陷入被动和危险之中,但是仍然有登山者在尝试不借助氧气的情况下登顶八千米级雪山,追求更加“纯粹”的登山过程,其中,第一位无氧登顶珠穆朗玛峰的登山者莱因霍尔德·梅斯纳尔(Reinhold Messner)是这样形容无氧的过程:
“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我不再属于我自己,也不再属于我的视力,我只不过是一个狭窄的喘息的肺,漂浮在雾气和山顶之上。” 

何静也是无氧攀登挑战者中的一员,这让她的登山过程相比其他登山者来说更加艰难:登山过程中,她的脸上比其他队员少了个足够包裹住大半张脸的氧气面罩,透过保暖围脖不断渗入的冷空气让每一口呼吸都显得格外冰冷刺骨,她不得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山顶前进,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体力和意志。

无氧攀登 k2 途中 图源:何静

无氧攀登是何静自己的选择,她绝非天赋型选手,基因和生理并没有比其他登山者更加优异的高原适应条件。

最开始是因为好奇,2016 年,她从中国一侧登顶了海拔 8201 米的卓奥友峰,全程只用了一瓶氧气,在商业和氧气的保障下,她的八千米初体验十分顺利,她好奇的想如果没有氧气登山会是怎样的体验。


2016 年卓奥友登山过程中 摄影:何静

2017 年,何静的第一次无氧攀登尝试选在了攀登难度相对较低、气候条件相对友好的马纳斯鲁(海拔 8163 米),她花了更长的时间来适应海拔和拉练,但也不可避免的在海拔 7400 米的营地感到头疼欲裂。没人可以告诉她这种状态是否合理,没人可以告诉她这种痛苦状态的临界点在哪里,这种未知带来足以从内里压垮一个人的精神破坏性,她却压根就没想过要吸氧而是选择了死扛到底。

“只要没到关门时间,我就能坚持走下去”,走着、捱着,不知不觉中,何静登顶了,马纳斯鲁的山顶带给她一种信心和斗志,让她觉得无氧攀登这件事或许还能再玩儿下去。

马纳斯鲁 摄影:何静

攀登途中的外国登山者 摄影:何静

登顶马纳斯鲁后下撤 摄影:何静

登山的原动力不是理想主义
而是一种自我表白的愿望

何静从未想过要完成什么无氧登顶十四座八千米雪山的“壮举”,但她却以近乎自虐的状态和决心在高山峭壁上成长。

2017 年,国内对于极高峰的无氧攀登还是一片空白,并没有成功的登山案例或训练方法可以学习借鉴,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七八千米的无氧状态下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何静选择了最艰苦的那种。

安纳普尔纳营地和向导合影 图源:何静

何静以严苛的训练强度磨炼着自己的身体,加大训练强度:在家乡附近的秦岭负重徒步,参加30、40、甚至百公里的越野跑,骑单车上下班,工作的间隙背着 17 公斤的石头负重爬楼······她拒绝了无效社交,用严格的作息和训练表选择了自己喜欢并想投入其中的人生。

她说:“我们的一生注定是在做选择,舍得不时间,舍不得物品,舍不得年轻,舍不得有些人······渐渐地发现曾经的舍不得都成了舍得,我们舍得丢下不要的物品,舍得过去,舍得放心,自己生活由加法在做减法······带着书本坐在火车倾听到轨道衔接的声音,被窗外阳光照射那一刻也不觉得刺眼,只因心是静的。”

何静在越野赛过程中 图源:何静

坐班工作和生活环境使得何静缺乏高海拔拉练的机会,只能在登山期间拉长适应周期。

正常情况下,其他登山者往往会选择拉练到 C1 或 C2 就返回大本营修整等待冲顶窗口期,她却选择在大本营和不同海拔的营地间持续往返拉练帮助身体记忆海拔状态,寻找最适合自己的海拔适应方式,以避免真正冲顶时的身体不适。

2024 年希夏邦马途中 图源:何静

2018 年,何静尝试无氧攀登马卡鲁峰,她和向导原计划在山上待四天,结果因为天气原因被迫在山上待了八天。食物不够,积雪又让行走拉练变得更加困难,而高反带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在日后回忆起来都格外清晰,她形容说那时处于一种梦魇式的痛苦状态里,其他队友拉练结束下山了,整座山上只剩下她和向导两个人。

漫长的适应拉练使得她的攀登节奏和其他队员迥然不同,而孤独、痛苦往往是她在山上的常态。

2023 年干城章嘉峰,她在拉练过程中膝盖软组织受伤,所有人劝她下撤,下撤有利于膝盖恢复却极有可能让她无法完成充足的高海拔适应训练,而适应不足对于无氧攀登来说无异于意味着行程的提前结束,于是何静劝说自己的夏尔巴向导回到大本营休息,选择独自留在山上修整适应。

干城章嘉攀登途中 图源:何静

无氧攀登是体能和毅力的挑战,是需要等待绝佳雪况和天气时对耐心与信心的煎熬,选择了无氧,就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痛苦。

何静主动选择并接受了这种痛苦,因为“人只有经历过了痛苦之后才能够切身的感受到我还活着,才能够切身的突破过去的自己。”然后在山上,她享受着当下最真实也最真诚的生活状态,享受又一次突破了自己的自己,这种快乐不仅仅只是到达顶峰而已。


漫长的山径
创造身体与心灵的对话

登山者的脸,好像应当是带着暴晒后的脱皮或红色,鹰一样的眼神、刀锋般的下颌线,瘦削的身材,肌肉随着动作凸显,仿佛把强悍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但这些何静都没有,她有着一张没有攻击性的脸,一张和世俗看法中的登山者完全不同的脸。

10 月 9 日冲顶希夏邦马峰,五天之后她出现在北京的伯希和装备反馈会议上,除了鼻头略有些晒黑,脸上并没什么晒伤的痕迹,她像只兔子那样睁着圆圆的眼睛,脸也圆圆的,细致的分享着自己的装备使用体验,说完会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如果不是提前了解过她的故事,大概是很难把这样一个女孩子和无氧十四座八千米雪山的登山者联想到一起。

图源:何静

何静登山生涯的开启源于一次意外。

2011 年,姥姥骤然病逝,年仅 22 岁的何静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悲伤笼罩在家中,不忍在本该热闹团圆的春节却看着熟悉的环境里却少了一个最爱的人,春节的时候她想通过离开家来逃避对亲人的思念。也是巧了,有朋友计划去四姑娘山二峰登山跨年,邀请何静一起。

没有高原经历,也不懂登山是什么状况应该穿什么衣服,何静带着休闲款的长羽绒服就到了川西,相对于对高反的恐惧,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对未知的兴奋与好奇。临近顶峰的时候,金色的霞光照在了白白的雪上,仿佛是一种隐喻,关于人类渺小且终将回归自然。大自然用一种很梦幻的方式安慰了何静在亲人离世后的伤痛,安慰了她对死亡恐惧。

二峰垭口日出 摄影:乌木

登顶后,何静开始对山峰感到好奇,她问身边的朋友,才知道原来真实的雪山攀登远比四姑娘山二峰要艰难险峻,也不是一件普通羽绒服就可以,需要安全带、冰爪,一切都是未知,而未知也更加让人好奇,从那时开始,何静着迷于高海拔登山,五千米、六千米、七千米,直到十四座八千米雪山。

很奇妙,如果当初朋友是约何静去徒步甚至休闲游,也许她的人生经历将被彻底改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登山改变了何静的生活,她把更多时间和精力花在了一年一次的“登山假期”上,登山也成为何静的情感寄托,逝者上天堂,哪里离天堂更近呢?唯有更高的山巅。

图源:何静

或许是直面过山峰的残酷环境,又或许是在登山过程中经历过的生死一瞬,何静决定赋予自己的“登山假期”新的意义,例如在山顶歌唱祖国,在山顶悼念遇难的登山前辈···她用登山做出了自我表达。

今年是希夏邦马峰首登六十年周年纪念,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前辈攀登者的心意与纪念,毕竟这是由中国登山队完成首登的山峰,也是人类最后登顶的一座八千米级雪山。

作为伯希和签约运动员
何静穿着伯希和高海拔专业系列产品站在了希夏邦马山顶
图源:何静

在山上如此浪漫且真诚于表达内心的何静,现实中却很少接受采访,她说需要关注的只是“无氧十四座八千米级雪山”这件事而非她这个人,如果今天不是何静在完成这样的一件事,后来也会有另外一个人去做这样的一件事情,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恰巧是她出现在历史的这个地方。

但无论如何,人类极限的探索终究是与何静的名字出现在了一起,而世界上永远有人类好奇和未知的事情,也永远有人在不断探索和拓宽人类极限与边界,或许这就是人类渺小却值得在这浩大世界上存在的意义。

在这场与自然界的对话中,做为伯希和签约运动员,何静在希夏邦马峰攀登途中穿着伯希和高海拔专业系列产品成功登顶,伯希和也很荣幸能陪伴见证这一伟大记录的诞生。

再次祝福何静,山路终有尽头,人生更多精彩,让我们一起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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