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3日、14日，FUTURE FOOD上海国际食物设计大会在上海新国际博览中心举办，现场气氛活跃，座无虚席，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相关行业人士参会，同时也有众多线上观众关注了此次论坛的直播。
会上，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博士、清华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博士后、国际社区支持农业联盟联合主席石嫣发表了题为《新农人如何构建自然生态》的主题分享，以下为分享实录：
就我个人而言，有这样几组数字可以概括我的经历。从本科开始研习农业，至今已有 22 年；在农业生产运营一线积累的经验长达 16 年；创业之路也已走过 12 年。今年，我又开启了一个全新的创业项目 —— 公平田野。这个项目旨在将全国的生态农人联合起来，由 100 个生产者和 100 个消费者共同参与建设，它以合作社的理念打造品牌，也是全国生态产品的公共品牌，大家所看到的市集便是这一项目的呈现形式之一。
01
从学术研究到乡村创业
我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之后还在清华完成了社会学博士后的研究。2008 年于我而言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在此之前我主要从事研究工作，然而那一年我去了美国的一个农场种地，那段日子里，每天都在重复着除草、施肥等简单劳作，起初我不禁自问，干这样单调重复的事究竟有何意义？但当这样的工作持续进行下去，就如同扫地僧日复一日地扫地，某一刻突然有所感悟。在种地的过程中，尽管做的是重复之事，我却恍然发觉，原来人生也可以这般度过。
2009 年回国后，我和爱人程存旺博士一同创办了当时的小毛驴市民农园，它也是人民大学的产学园基地。我们还在这个基地举办了一场特别的 “三无婚礼”，即无车、无房、无存款的婚礼。如今，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两个男孩都生活在我们所在的村子里。回想十几年前，当我们决定在乡村生活时，很多人都提出质疑，比如婚后能否在乡村长久生活，有了孩子后孩子的上学问题又该如何解决等等。但我们认为，想要做的事情就要从当下着手，一点一点去创造我们理想中的生活方式。
说起创办生态农场的缘起，还得追溯到读书时期。那时，我常跟着温铁军教授到乡村调研，目睹了乡村存在的诸多问题。就拿这次 17 万人规模的展会来说，在这个关于食品的全球展会上，或许唯有我们这个摊位，能让大家看到农民，看到食物的真正生产者。我本人是在城市出生长大的，也是在读书之后才真正走进乡村，了解到食物的生产过程。实际上，很多人对食物生产的了解十分有限，然而食物的本质是关乎我们健康的根本所在。
02
健康饮食与社会化农业的
关联及实践
大家知道吗？土壤中有一种微生物叫母牛分支杆菌，现在很多抑郁人群可能服用过相关药物，比如抗抑郁药物百忧解。而母牛分支杆菌分泌的一种分泌物，其价值与柏优解相当。我在研究这个问题时发现，很多孩子特别喜欢挖土，他们在挖土过程中或许能接触到这种微生物，从而获得快乐。可当下的情况是，当我们看到孩子或成年人出现过敏症等健康问题时，大家往往愿意花钱去购买各种维生素片、肠道菌群的微生物药等，却不愿多花一分钱支持健康生产的农民，让他们生产出更健康的食物，以保障我们的土壤、食物以及孩子的健康。因为健康的食材本身就蕴含着内源性的微生物，当我们食用健康食物时，也就获得了诸多健康微生物的来源。所以，在公平田野项目中，我们倡导 “只有健康的土壤才有健康的农业，才有健康的食物，才有健康的人，从土壤到肠道形成一个大的循环”，这才是真正健康的饮食方式。
谈到社会化农业，大家可能经常听到 CSA 这个概念。CSA 就是要将生产者和消费者直接连接起来，让农民能够在乡村过上有尊严的生活，避免其产品价格被盲目压低。前两天看到一则关于食品安全的报道，某会员店售卖的五常大米只有 60% 是真的五常大米，有趣的是，我查看下方评论时发现，大家居然觉得能有 60% 是真的就已经很棒了。要知道，按照之前的调研，按照五常大米的销售量来计算，市场上真正的五常大米可能连 30% 都不到，大多都是混装的。
其实，真正想要买到优质的产品，就需要和那些真正的生产者，也就是真实的农人建立联系，而且这些农人经过公平田野的筛选。但他们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无法做到一年四季持续供应足够的产品量。比如，他们种植的番茄可能某个季节就没有了，大米的种植面积有限，鸡蛋的产量也会受天气影响。那么，如果我们想要吃到这些真正优质的食物，就需要让我们的生活节奏与食物生产的节律相契合。
有的商业朋友可能会问，这种不可持续的产量该怎么销售呢？对此，公平田野项目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那就是将全国的生态农人联合起来，每个季节、每个时令，都有对应地区的特色产品，消费者可以依据这些产品进行消费。在全球范围内，类似的解决方案被称为 “握住农夫的手”。无论是欧美在发展过程中出现大量食品安全问题后采取的措施，还是像韩国的生产消费合作社，都在践行着让生产者和消费者直接连接起来，形成信任、共享、共异的理念。我们作为国际社会生态农业联盟的联合主席，也一直在倡导这种理念，推动诸如农夫市集、产品配送直销等相关事宜。
03
生态农业发展之路与愿景
在翻译《4000 年的农夫》这本书时，我感触颇深。这本书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英文原著，当时去美国取经，没想到取回来的竟是美国人学习中国农业的经。这让我意识到我们肩负着将中国生态农业做好传承，并使其价值在国际上得以发挥的使命。这本书着重讲述了中国农业最核心的要点 —— 循环。在中国的每个乡村，过去都有制作堆肥的传统，通过堆肥实现循环种养结合、种植和养殖结合、种地和养土结合，从而形成了我们独特的农耕文化，比如桑基鱼塘就是一个很好的循环典范，种桑树、养蚕沙回田、塘泥肥桑，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系统。
接下来，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从思考到实践的过程，也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从分享收获一个农场到打造一个生态体系。我们倡导生产、生态、生活、生计和生命这五个方面的协同发展。
从生产角度来看，我们有有机蔬菜、水果等产品的加工；从生态角度出发，既有自然生态，也涵盖社会生态；在生活方面，我们所在的农村庄里有了自然学堂、幼儿园，还有面包房；从生计角度以及生命角度而言，都在不断形成一个扎根于土壤的坚实基础。我们的蔬菜配送服务，全年能提供 100 多个蔬菜品种，并且注重种养结合以及动物福利的倡导。随着时间的推移，农场里的生态多样性持续增加，松鼠等小动物近年来也纷纷回到农场。土壤的有机质含量也从十多年前的 1% 多点，提升到了如今类似于东北黑土地的 5% 的质量。我们的团队规模也从最初的七八个人发展到了现在的八九十人，同时还孵化了很多新农人，让他们在这个村庄落地生根。
比如，左下角这位是现在面包房的主理人，右边的陈云是新农人创客学院的主理人，他们都是 90 后。左上角这位是卖菜事业部的主理人，他曾经是华为的一名工程师。由此可见，越来越多的人期待回归到土地上的生活。昨天晚上，我们还听了三位从事 WEB3 领域、搞区块链的年轻人向温老师介绍他们的创新想法，他们希望借助区块链技术让年轻人能够回到土地上生活，并开展一系列不以市场化手段为导向的生活方式创新。
我们农场还开展了二十四节气的活动以及新农人培训，我们的新农人创客学院有自己的公众号叫 CIC 新农人创客学院，通过新媒体形式，让更多的人了解到生态农业的技术和内涵，其中有好几个账号的内容阅读量都达到了 10 万+。我们的自然学堂，最初只有四个孩子，现在已经有 7 个孩子了，还有3个孩子想加入。甚至今天还有一位母亲，因为她 11 岁的孩子最近又犯了抽动症，询问能否让孩子到我们这个村子里来生活一段时间，我们也非常希望能让这个村庄、我们的农场成为更多人疗愈身心的地方。
在我们这个小村庄，还组织了很多村庄的荣誉村民授予仪式，并且在这里召开过不少国际会议。去年和今年，西班牙的农业部部长、德国的农业部副部长都曾到我们这个村庄考察。我们也在联合国发出了我们的声音。我们还将农场的产品加工成秋梨膏、有机的梨膏糖等，尽可能实现农村庄一产产品与二产、三产价值的融合。村里的咖啡店、面包房，其面包销售通过线上和线下结合的形式进行，让更多本村的村民受益。如今，在我们这个社区里工作的年轻人，从原来全国各地的新农人为主，到现在本镇的年轻人已经达到 40%。村里的一些老房子，被顺义的旅游集团国企开发后，我们与之联合经营，打造出了一些创客空间。我们开展的新农人培训，全国已有 2000 多人参加，有力地支持了返乡青年的销售工作。
公平田野这个项目并非是为了打造一个有机产品的平台而刻意为之，而是在十几年的发展过程中自然而然形成的。从十几年前播下的一个个种子开始，新农人回到全国各地扎根，他们生产出产品后需要销售，于是公平田野这个平台应运而生，它并非简单的投资行为。去年，我们在第 15 届全国生态农人的大会上正式发布了公平田野这个品牌。其英文名是 Echo How Fun，一方面寓意着生态多么快乐，我们希望大家能感受到做生态农业是一件非常快乐、幸福的事情；另一方面， Echo How Fun的谐音是“一口好饭”，我们期望让大家在公平田野这个平台上吃到真正有能量的一口好饭。
公平田野的使命在于，生产者要保护消费者的生命，因为生产出来的产品是供消费者食用的；而消费者的责任则是保障生产者的生活，让农民在乡村能够过上有尊严、有稳定收入的生活。我们制定了一套同行评议的标准去考察全国的产品，只有符合我们这个标准的产品才能够到达公平田野的平台，同时我们还要听取该地区农人的评价，以此筛选出真正的生态新农人。
公平田野是由 100 个生产者、100 个消费者每人出资 5 万共同建立的平台，我们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加入进来，共同打造这个公共品牌，让健康的生活真正走进千家万户。◆中食福地食物设计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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