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钩沉｜纵贯四百年的东北首邑——沈阳

文摘 2024-08-03 15:28 辽宁

目前发现的最早的沈阳照片

1883年盛京城墙东北角楼

在辽宁沈阳，旧县治以南2000米处，有浑河支流“沈水”，亦称“小沈河”，俗称“五里河”。于是，辽、金的“沈州”，元代“沈阳路”，明代“沈阳中卫”，近、现代“沈阳县”“沈阳市”，其称谓中的“沈”皆源于这里。此前此后，三河、乐郊、盛京、承德、奉天等名称，尤其是“盛京”及“奉天”，与这座古城相伴几多春秋，共铸“沈阳”的历史与辉煌。

沈阳的风雨历程巅峰，乃是作为20年后“金”之末、276年清王朝之初的国都——后金天命十年（1625年），统一女真各部、建国称“汗”的努尔哈赤，自“东京”辽阳迁都“沈阳中卫”。天聪八年（1634年），继位后的皇太极尊沈阳为“天眷盛京”（简作“盛京”），满语“穆克敦和吞”意为“兴盛城堡”。崇德元年（1636年），皇太极在盛京称帝，改国号“大清”。清顺治元年（1644年），清王朝入关并定都北京（原明朝“京师”），以盛京为留（陪）都，设重臣治理涵盖全东北的民族发源之地。

今之沈阳，据此被列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沈阳故宫”为举国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帝王宫殿之一。虽然沈阳只是从后金“过渡”大清不过20年的都城，但其“东北首邑”的历史地位却由此奠定。

后金-大清的“沈阳故宫”及清太祖努尔哈赤

作为县域府治：唐睿宗（710-712年）时，渤海大祚荣设“沈州”，延续于辽、金；其治所，辽初设“三河县”，后改称“乐郊县”，元废。元元贞二年（1296年），改沈州为“沈阳路”，治地乐郊城设沈阳千户所，明初废。清顺治十四年（1657年），以盛京为中心设“奉天府”，取义“奉天承运”，一说“奉‘天眷盛京’”，至清末辖6县3州1厅；康熙三年（1664年）设附郭于奉天府治之“承德县”，宣统三年（1911年）改为府直辖区域。1913年2月裁撤奉天府，原直辖区域恢复“承德县”，5月因与热河省承德县重名而改称“沈阳县”。

作为军事重镇：明代辽东多以军事卫、所替代府、州、县，洪武二十年（1387年）改沈阳路为“沈阳中卫”，属山东的辽东都指挥使司；天启元年（1621年）被后金废止。清王朝入关后，顺治三年（1646年）在陪都盛京设昂邦章京（章京，满语“将军”）；康熙元年（1662年）改为“镇守辽东等处将军”，四年（1665年）改为“镇守奉天等处将军”，乾隆十二年（1747年）改为“镇守盛京等处将军”，统辖今辽宁及内蒙一部。盛京将军之下，设盛京（奉天）副都统，同治五年（1866年）增设“分巡奉天锦州山海关等处兵备道”。

作为省域首府：截至清末，东北因未实行省制而以“将军”体制统领府、县，盛京将军辖境又称“盛京省”。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施行新政，废止东北“将军”体制，改盛京将军固有辖境为“奉天省”，唐绍仪、程德全相继为巡抚，省会奉天府别称“盛京”。民国伊始，1913年2月裁撤奉天府，省会先后为承德县、沈阳县。张学良“东北易帜”后，寓意封建帝制的奉天省于1929年3月1日改称“辽宁省”，翟文选任主席；省会奉天市亦改称“沈阳市”。1954年8月1日，新中国的辽东、辽西2省合并为“辽宁省”，省会为沈阳市。

近代“奉系”张作霖、张学良的“张氏帅府”

清末民初，兼为承德县城、奉天府城、奉天省城的“奉天”城，已逐步形成近代建制市的规模：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5月1日，奉天开埠总局成立，前山海关道员梁如浩任总办；10月，设立奉天地方自治局，旋改为奉天府自治局。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4月11日，奉天城正式开为商埠。民国初年，一度设立奉天省城自治公所。从1923年初次设市到新中国开国前夕，连同奉天市两度更名，这座城市曾三次改称“沈阳市”：

1929年始称“沈阳市” 1923年8月1日，由奉天省省会析置的“奉天市”市政公所成立，张学良兼市政总办，曾有翼、李德新等先后任市长。截至1924年底，奉天市和沈阳县人口共122413户，728 157人。1929年4月15日，随奉天省改称“辽宁省”，奉天市更名为“沈阳市”，为辽宁省省会。1931年4月15日，沈阳市政公所改组为沈阳市政府。“九一八”事变次日，沈阳市被侵华日军占领，与辽宁省一并恢复旧称“奉天省”“奉天市”。

1945年二称“沈阳市” 1945年8月，苏联对日本宣战并出兵我国东北。20日，苏军解放沈阳，恢复“沈阳市”之称。在中共方面，挺进东北的八路军曾克林部于9月5日进驻沈阳，10月10日成立白希清为市长的市民主政府，11月底应苏军要求撤出市区。在国民政府方面：9月1日任命徐箴为辽宁省政府主席，以沈阳市为省会；12月27日，沈阳市市长董文琦接收市政。1947年7月1日，沈阳升为行政院直辖市，兼为辽宁省会，金镇、董文琦相继任市长。

1949年三称“沈阳市”1948年11月2日，人民解放军在辽沈战役结束时占领沈阳，以陈云为主任的“沈阳特别市”军管会、陶铸为书记的中共市委入城接收；3日，东北行政委员会直辖的该市人民政府成立，朱其文为市长。1949年4月21日，在东北解放区改划行政区域时定名为“沈阳市”。1952年11月，在东北人民政府改制为东北行政委员会时升为中央直辖市。1954年8月，在撤销大行政区建制时改为辽宁省辖市，仍为省会。

清代统领东北全境的“盛京”将军

或因早先“完颜”女真族入主中原建立“金”朝（今北京有金“中都”遗址）百余年，崛起于东北大地的后“金”也不会离中原太远；或因地处东北地区入关、出海交通要冲，且坐落于相对温暖、富庶、水源充沛的辽河平原；或因周围能源、矿产资源与重工业聚集，京哈、沈大、沈丹、沈吉等铁路在此交会……在迄今400年的各个历史时期，沈阳的作用与影响始终超越所在省区而遍及白山黑水，经常担当东北地区政治、经济、军事中心的历史重任：

——清盛京将军等统辖东北驻地（1644—1907）在这263年间，从顺治元年（1644年）设立陪都盛京及“内大臣”起，历经昂邦章京、辽东将军、奉天将军特别是长达160年的盛京将军，位居东北、西北各处“将军”之首。除管辖以奉天（沈阳）为中心的固有区域外，盛京将军还节制吉林、黑龙江两将军；其境包括山海关以外，内、外蒙古以东，外兴安岭以南的全部地域，合称“盛京统部”。近代，耆英、增祺、赵尔巽先后任盛京将军。

——清末民初东三省总揽之地（1907—1918）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驻奉天（沈阳）的盛京将军直接改为“东三省总督”，徐世昌、锡良、赵尔巽、张锡銮相继任职。辛亥革命建立民国，1912年3月改东三省总督为“东三省都督”，赵尔巽在任；7月又“改东三省都督为奉天都督，毋庸兼辖吉、江”，赵尔巽、张锡銮相继就任。1914年6月废各省都督，张锡銮、段芝贵相继以“督理奉天军务”（即“奉天督军”）节制吉林、黑龙江两省军务，该两省对外交涉亦统由奉天省办理。

——张氏父子的东北统治核心（1918.9—1931.9）民国前期，驻奉天（沈阳）的奉天督军兼省长张作霖，先以“东三省巡阅使”、后以“东三省保安司令、东北边防屯垦督办”统辖东北三省。1928年7月，把持末代北洋政府的张作霖被侵华日军炸车身亡后，其子张学良接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东北临时保安委员会委员长”。1929年1月“东北易帜”，张学良在沈阳就任“东北政务委员会主席委员、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1931年4月，已就任中华民国陆海空军副司令的张学良移驻北平，节制东北、华北各省，在沈阳设副司令办事处兼理东北事务。“九一八”事变，沈阳沦陷于日伪政权。

——南京政府的东北军政枢纽（1946.3—1948.11） 1945年9月东北光复，国民政府改划东北为9省及涉外的2直辖市，以辽宁省沈阳市为指挥中枢：次年3月接收苏联军队防务后，以熊式辉为主任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东北行营、杜聿明为司令长官的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由锦州移驻沈阳。前者于1946年8月改称国民政府主席东北行辕，熊式辉、陈诚相继为主任，卫立煌兼代主任；后者于1947年8月撤销，军事由东北行辕统一指挥。1948年1月，在沈阳设东北“剿匪”总司令部，卫立煌为总司令；5月，因国民政府改为总统府，东北行辕职权与业务归并于东北“剿匪”总司令部。

民国南京政府东北“剿总”及总司令卫立煌

——解放区与新中国的东北领导中心（1945.9至今） 1945年9月抗战胜利，中共陕甘宁边区和晋察冀、晋绥、山东、华中等解放区分别进军东北。在沈阳，成立以彭真为书记的中共中央东北局，以程子华为司令员、彭真兼政委的临时性东北军区司令部；10月31日，组成以林彪为总司令，彭真、罗荣桓分任第一、第二政委的东北人民自治军（次年1月改称东北民主联军）。11月底，机关、部队撤出沈阳，开辟广大的农村根据地。

1948年11月，辽沈战役结束，林彪、罗荣桓率东北野战军入关作战，东北解放区的党政军领导机关从哈尔滨移驻沈阳：1949年3月重组中共中央东北局；6月整编东北军区序列；8月成立取代东北行政委员会的东北人民政府，辖辽东、辽西、吉林、黑龙江、松江、热河6省，以及旅（顺）大（连）行署区和沈阳、抚顺、鞍山、本溪4市。高岗任中共中央东北局书记、东北人民政府主席和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

在1950-1953年的抗美援朝战争中，沈阳是朝鲜战场大后方的战略枢纽。1954年8月，随国家取消“大行政区”建制，东北行政区及其党政机关结束；1955年3月，领导机关驻沈阳的东北军区改为“沈阳军区”，辖辽宁、吉林、黑龙江3省及内蒙古东部，邓华、陈锡联相继任司令员，周桓、赖传珠相继任政委。1960年10月，中共中央东北局在沈阳重新成立，宋任穷、欧阳钦、马明方分任第一、第二、第三书记，宋任穷兼沈阳军区第一政委。

20世纪70年代以来，沈阳虽不再是东北的党政领导中心，但一直是东北的军事中枢所在地——2016年2月，沈阳军区被地域更为广阔的“北部战区”取代，其境包括东北3省与山东、内蒙古2省区，领导机关仍驻沈阳。同时，作为东北最大的综合性工业城市、物资集散地和商品流通中心，作为国家重要的能源、重工业、商品粮、科研、高教基地，沈阳以其强大的经济、文化实力和深厚的历史涵盖力，继续在东北地区发挥重要的引领与辐射作用。

沈阳：“东北解放纪念碑”与中共中央东北局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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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地名笔谈

原载：《中国地名》

作者简介

商伟凡，地名学者，中国地名学会副会长，国家《地名志》学术顾问，央视与民政部《中国地名大会》首季总顾问，研究员。1982年毕业于河南大学地理系，从事国家地名工作至今。参加相隔30年的两次全国地名普查，《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辞典》《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区标准地名图集》编纂，全国政区名称用字读音审定，第28次南极科学考察及第10届联合国地名标准化大会。曾任民政部（中国）地名研究所副所长、全国地名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副主任、国家普通话审音委员会委员。专业方向为地名应用与地名标准化，著有《天地经纬——地名纵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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