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吹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说实话,半年前,她就决定放弃它了。当它的同伴们一条条死去,透明鱼缸里就剩下它一条。制氧器开着,日光灯照着,一天天,实在是有点奢侈浪费了。
“它应该也熬不了多久了。”她对女儿说。
“你盼着它死?”女儿很惊讶。
“不。”她本能的否定,说真话似乎显得她太过无情,虽然她知道放弃其实就是意味着要它自生自灭了,虽然没给它断电,但她已不想费力地给它频繁地晾水,换水了。
水在渐渐地发浑发臭,从河里捞回来的螺蛳繁殖力太强了,尽管她时不时会清理掉它们,但没两天,它们又会星星点点爬满了鱼缸壁。她知道,其实这些螺蛳才是罪魁祸首,它们导致那些鱼一条接一条鱼死去。
她隔两天看看,隔两天再看看。它还在,一直都在。并且臭烘烘的气味似乎一点也不影响它,它红红的身体仍然在浑浊的水里游来游去,像一面飞扬的旗帜,在和她较量;也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毫不介意,只是舞动着身体,追逐着它编制的梦。
它不觉得孤单吗?是什么让它活得这么自由,欢喜?它的生命力好强!
她感叹起来。
彻底放弃,她也有点于心不忍,她便懒懒散散看它一日日游来游去,她隐隐约约地等待着那个日子。
三个月过去。女儿某日回来说,科学老师布置了一项观察小鱼的作业。女儿央求她,再给我买些鱼嘛,再给我买些。
她又来了精神,和女儿一起到花卉市场又买了八条鱼,加上这条,九就有了美好的寓意。她又把它捞到盆里,彻底清洗了鱼缸,清理了螺蛳,她决定开始善待它,再次好好养鱼。
可是,她低估了螺蛳们惊人的繁殖力,她以为清理的已经够彻底,但没两天,螺蛳又三三两两爬上鱼缸壁,钻进水草的叶子缝隙。她日日清理,它们日日新生。又一天下班回来,她惊讶发现水缸里又漂满了鱼的尸体。再闻下水,浓浓的腥臭味搞得她要呕吐。
捞出尸体,她从暗浊的水里发现,它仍然活着,不同的是,这次它还多了一个伴儿,一条蓝色的孔雀鱼。
她又决定放弃它了,还有那条“蓝孔雀”,虽然它们很美丽。
这次,她把鱼缸清理得更干净了,准备让缸底的沙子彻底晾干,把隐藏在里面的螺蛳彻底渴死。
鱼缸就不能用了,她把它们移放到了一个透明塑料盆里,再加棵水草,隔三差五地添点水,投点食,很是不尽心。
没多久,盆底又开始布满了绿藻,水儿又不再清清。但它和“蓝孔雀”还是不计较,一红一蓝,嬉于水草东,戏于水草南。
六月的清晨,阳光还不热辣,甚至足够明媚,她蹲在阳光下看鱼儿。
“六个月了,你还活着。”她有点感动。
它游过来,朝她张张嘴。她仿佛听到了它说话。
它说,嘿嘿,我是不是一个奇迹?同伴一个一个离去,我也悲伤,我也心慌。但是我知道它们死于贪恋,而我生于自由。鱼和鱼的命运不同,正像你们人和人。。
它说,鱼儿的悲喜其实和人类相同,我们也需要爱。但如果得不到爱,我就挑战我自己,环境越恶劣,我要越勇敢。活着,总要经历。
它又说:你看,我现在又有了爱情,我活得更有了底气。
它红红的尾巴摆了摆,一扭头,朝“蓝孔雀“游了过去。“蓝孔雀”早已等候在水草旁,看它过来,它们一并朝着水里的阳光游去。
阳光也听懂了它的话,在水里晃动着,给它的顽强鼓掌,为它的爱情助力。
作者简介
理工科女生,业余写字。有作品散见纸媒《幸福》,《黄种人》,《小小说选刊》,《百花园》,《贵港日报》,《周口日报》,《沧州日报》等。
这里不说教,不趋星,不阔论政治,只是一只坐井之蛙,或冷或暖地记些井旁边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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