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孩子了解生物、研究生物,其意义不仅是带他们揭开大自然和生命的密码,更是让他们对生命有深层次的觉知。
我们向来重视生命科学课程的学习,在部编版科学课的基础上开展了大量外延活动,包括压花、种子催芽,种土豆,搭鸟窝,孵小鸡,养鸽子……但,这些还不够!
小步们还应该更清晰地意识到地球的生物多样性——这颗星球上,不只有人类,还有其他物种,不仅数量庞大、五彩斑斓,它们的样貌和生态也完全不同于人类社会赋予的“脸谱”或“设定”。
我们决定,让他们和生物科学领域的“大咖”聊一聊。
上个世纪末,科学界曾围绕“如何保护大熊猫”展开激辩。1985年起,中国生物界泰斗潘文石教授率团队进入秦岭大熊猫自然保护区,秉持科学精神,开启了十多年的实证研究,并终结了大熊猫保护的争议,推动秦岭大熊猫的生存繁衍转危为安。这次研究也成为传说,为科学界津津乐道。
北大动物学博士王大军正是该研究团队的一员。1992年,23岁的王大军前往秦岭大熊猫自然保护区,开始了“荒野求生”式的生活,风餐露宿中观察野生大熊猫的习性和行为。项目结束后,王大军博士继续开展其他野生物种研究,在他眼里,“大自然和野生动物带给人的愉悦和感悟,是其他许多东西都无法取代的”。
2024年12月,热爱野生动物的王大军博士来到BBK小学部大剧场,带着孩子们和家长们一起进入科学的思考方式——《享受自然,体验科学——大熊猫、雪豹、科学和我们身边的野生动物》(Take a Closer Look at Wildlife and Science)。
王大军,动物学家、生态学家,大熊猫研究专家。曾任IUCN物种生存委员会大熊猫专家组联合主席,现任职于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1992年开始加入北京大学野生动物研究组从事秦岭野生大熊猫的研究,之后研究区域扩展到横断山区和青藏高原,并参与国际合作,研究物种包括雪豹、黑熊、白尾鹿等,在野生动物研究和保护领域享有国际声誉。
过去我研究大熊猫,现在我研究的动物是雪豹。其实,大家眼中善良的动物和残暴的动物,我都有涉猎。比如……你们认识这些动物吗?
白头叶猴、普氏原羚、羚牛、雪豹、棕熊、黑熊、白尾鹿……
很好,大家关于野生动物的知识非常多。但是,到底什么是野生动物?
在我看来,它是指在野外有自由意志的动物,能自己决定到什么地方吃什么、怎么吃。和饲养场、动物园的动物有很大区别。
题外话,研究野生动物的人,最担心看不到野生动物,一旦发现它们,都是拼命奔过去。能有机会和野生动物打交道是非常幸运的……
说到野生动物,我们通常呼吁保护野生动物,也通常会想到要保护大熊猫。今天我主要跟大家分享的就是野生大熊猫的保护。
曾经有人问我,你研究野生大熊猫,是否见过它们呢?我向大家证明,我真的见过……
王大军与野生大熊猫友好互动的珍贵影像
它在咬你!
……其实它在和我玩。我们长期跟踪一群大熊猫,一些大熊猫出生的第一天,我们就去看它们,它们渐渐把我们当家人,愿意接近我们。
所有野生动物都很善良,如果越了解它们,越不会害怕它们,也越享受与它们的互动……也因为这件事情很有意思,我才一直醉心于野生动物研究。
科学研究的第一步是什么?
提出问题!
是的。如果没有一个好问题,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科学家。我的老师潘文石教授,当时提出的问题是:大熊猫为什么会濒危?只有对现状追根溯源,才知道如何保护它,如何避免它的灭绝。
但也不能只是简单地提出一个问题,还要分解问题,把小问题转化为假说,或找到更多假说——这些源于我们的观察、他人的研究以及一些说法。之后,我们再进行考察验证。
那么,野生大熊猫到底在什么地方呢?这是一张分布图,能看到它们都在什么地方吗?
秦岭、岷山、邛崃山、大相岭、小相岭、凉山……
所以,中国哪些省有大熊猫?
四川!陕西!甘肃!
没错。那么对于大熊猫濒危问题,当时有哪些说法呢?
Reproduction:大熊猫的繁殖有问题,崽小,出生率、成活率都不高,它们的数量就会越来越少。
Nutrition:大熊猫纯草食,营养不够维系生存。
Poaching:偷猎者瞄准大熊猫的皮毛。
Genetic problem:因为熊猫数量少,所以它们近亲繁殖,走向灭绝。
Habitat lost:大熊猫的栖息地被破坏了。
我们作为研究种群生态的科学家,要做的就是通过观察,探讨这五个假说的真伪,找到真正的威胁。(一边拿出珍贵的一手资料,一边再现研究历程和推导过程)
……最终,我们聚焦到栖息地假说。
现在大熊猫生活的最低海拔是1300米,而我们可以在海拔500米的地方发现它的化石。从500米到1300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是农业,很多森林被开垦为农田。历史上,许多大熊猫的栖息地就这样被毁灭了。它们生活的最低海拔是1300米,是因为再往上,气候就不适宜发展农业了。但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为了经济发展,大量砍伐森林,把1300米以上的大熊猫栖息地也毁灭了。同时,公路、河道的建设,把大片的栖息地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阻隔了大熊猫之间的交流。原本大熊猫有三十多个种群,现在变成了刚刚我们看到的山系里的六大种群……
今天我真正想说的是,科学不只是科学家的事。科学究竟是什么?科学,尤其现代科学,是用来认识世界的一种方法、体系。它的核心是事实和逻辑。
现在我们很容易获得一个信息,如果我们能掌握科学思维,就能判定信息的真伪。
我还想强调,如果一个真正投身科学研究的人,是不可能什么问题都能回答的。现代科学非常重要的一点是:首先要承认自己的无知——因为我不知道,并且我想知道,才会开启科学研究。
全世界最著名的动物学家之一乔治·夏勒,面对一些问题的回答往往是:关于这个问题我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如果你一定要让我说,我想可能是这样的,我观察到了这些事实,通过推理,我认为结论可能是……
我做科学研究已经超过30年了。在这个过程中,我提出来的问题和假说远比得到的答案多。但这同样是对科学的贡献,就像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假说,等待后人去研究、证实……
身经百战的一线科学家,都怀揣对科学的巨大热情,拥有真实的实践经验,也掌握了最新的研究动态。事实上,与他们对话,不但能开阔视野、填补万事万物的逻辑细节,看到未来科学的发展方向,更重要的是能获得科学的熏陶,找到心灵的航标——他们探索的艰辛与乐趣能激发想象力和创造力。对还在认知世界、探索世界的孩子们来说,这正是无价之宝。
图文 / Dora、莫楚乔
一审 / Dora
二审 / 余征东
三审 / 孙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