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李玟离世：那些人生的无意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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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2023-07-06 05:40
英国
第一眼看到李玟去世的新闻不太相信，本能觉得应该是一个重名的人物，但看到热度的提示，点进去，果然还是那个印象里熟悉的歌手，因为多年的抑郁症，轻生离世。关于李玟，印象里最出名的是广告，什么“广州好迪”之类的。依稀记得”好心情“好像是冰红茶，至于“好迪”是什么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却想起来这句广告词。而李玟的大热歌曲，《想你的365天》，《月光爱人》等等，虽然听的不多，但也会哼几句。倒是去年对李玟了解多了一些，去年的《声生不息》港乐季，李玟一出场就给人“社牛”的印象，在剪辑的镜头里，对比有些歌手的拘谨，李玟就更让人印象深刻了，她进来就说要一一和大家打招呼，而且是真的能聊天，不是敷衍寒暄那种，着实让人佩服，后面的歌手等了很久，无奈主持人只好在后台控场：“请Coco别social”，何炅感慨：知道要给她时间social，没想到要这么久。在休息室，特别在换到李克勤的队伍，跟大家熟悉之后，李玟的性格真是令人喜欢。和她合作的李健说从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女孩，镜头里，排练的李玟跟在场的音响摄像等工作人员一一打招呼，李健也开玩笑说李玟弥补了他这么多年亏损的阳光。阳光，的确是对李玟性格的最好形容，热烈而温暖。她对后辈也是极好，照顾后来到队伍里的单依纯，两人一起玩游戏，拉着单依纯要唱《真的汉子》的林子祥他们说，“我们两个也一起唱”，号召大家跳舞，很多有趣的画面都是李玟引起。后采的时候李玟提到自己巅峰时期嗓子曾经失声，她慢慢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听闻此更是肃然起敬，原来开朗的外表下也有不为人知的痛苦。最后一期李玟演唱《我恨我痴心》，尽显天后实力，唱跳跑全场，跟观众互动，将全场气氛带至高点，真的是没有一定的演出经验做不到的事情。正因为如此，年初的时候听到李玟腿部手术的消息还在唏嘘，不敢想如果手术不如意会对这样一位歌手产生怎样的打击。后来又知道婚变消息，老公几次出轨，继女也站到父亲一面，不由感慨，为何生活和事业都接二连三传来坏消息。加缪说过，自杀是一个哲学问题。因为一旦考虑自杀，就已经判定了人生没有意义，人生不值得过。每一个轻生的人，在做出最后的行动之前，都有过这样的哲学思考，并做出了人生不值得的判断。人和动物的不同，就在于人要为自己的人生、行动赋予意义。人生苦短，短不短，不知道，苦，是一定的。这跟金钱、地位、事业都没有关系。因为“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再多的钱，再高的位置，也无法应对人生的那些难题，不然，那些宗教也不用强调度人、赎罪，这类让人生变成过渡的观念了：因为人生只是个过渡，所以苦也好甜也好不重要，过去就好了，该审判的审判，超度的超度，总之，人生的终点，只是彼岸世界的起点。不得不说，这种想法确实有一定作用，但对于现代社会的人，信仰一个彼岸世界太难了。或者说，即使信仰一个彼岸世界，也不妨碍追求此岸世界的意义。而对普通人来说，人生的意义无非是那么几个：家庭（父母、伴侣、孩子），事业（金钱、地位），兴趣爱好。对少数幸运儿来说，兴趣爱好和事业是重合的，大多数则是分开的。一个领域被否定了，还有其他。比如工作没意义，只是一颗螺丝钉，可是下班回家看见伴侣，看见孩子，就觉得值了：至少为了家庭，工作是有意义的。可是，在某一个时间点，这些加在一起，抵不过心里那个“没劲“的声音。理性上我知道我不能这样，我知道家人会牵挂，会伤心，我的爱好能给我带来快乐，可是……太沉重了。做出决定的更多是情感，理性无能为力，或者说，理性在坚持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认同了情感，被情感说服了：你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没意义的。而环境里，对这种“消极”的声音很不宽容，我的长辈对我有时候经过的”人生不值得“的想法，斥责为”不健康的思想“。这是很多人，特别是老一辈人的想法：我们那么苦都过来了，为什么你们年轻人受不了，就是矫情，想多了。托尔斯泰在《伊凡伊里奇之死》里，描写了同样的态度。伊凡伊里奇得了绝症要死了，身边的人都在安慰他，没事，你会好起来的。同样，如果对人说我得了抑郁症，那人如果说，没事，别胡思乱想，你没有，你会好起来的。会是什么心情？”你没事”，看似是常人的好意，消解人的忧虑，让人无忧无虑活下去。然而在病人听来，这是一种“优越”：只有你在胡思乱想，你“病”了，很不幸，不过没关系，生活还将继续下去。所以心理学家建议对抑郁症病人的纾解，肯定和倾听是第一步。即使，在旁人看来这个人真的“无病呻吟”，那也是对这个人来说不能承受的痛苦。人与人在乎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或者说，对意义的理解不同，甲认为重于泰山的东西，在乙那里可能轻如鸿毛。如果乙用自己的态度去衡量，必然得出甲是“无病呻吟”的结论。人对自己的生活，都是冷暖自知。痛不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想起我很喜欢的演员Jeremy Brett，福尔摩斯饰演者，谈及自己患有躁郁症时候说，我是一个成功的演员，同时，我也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mental illness）。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Jeremy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却为一个公众人物在90年代当众承认自己的精神疾病而惊讶。后来我才知道，mental illness 精神/心理疾病和physical illness身体疾病一样，普通且常见。心理和身体一样，也是会生病的。只是身体生病了，感冒了，有具体的症状，心理生病了，会反映在情绪上。如果说抑郁症的主要情绪是低落，觉得人生不值得，没意义，而躁郁症则是躁动抑郁兼有，情绪波动起伏不受控制。Jeremy说，沉浸在情绪里，他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而过了这个情绪回头看，他又会觉得很丢脸。我们不能忽视情绪，更不能否认，因为，就像海德格尔认为的，情绪是人的存在方式。那些选择轻生的人，是在那个情绪里做出了结束自己存在的选择。虽然萨特，加缪等等哲学家，尤其是存在主义哲学家不赞同自杀，认为人活着就是意义本身，不需要从别处找意义。可是我总在想，如果活着很痛苦，判定为人生不值得，那么一个人到底有没有权利自己选择退出世界，终结自身的存在？不管怎样，还是希望人们能努力活下去，因为，你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