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特殊的生辰礼

文摘   2024-12-30 20:23   天津  

每年,妈妈都会送给我生日礼物,而爸爸却很少送我礼物。但是,他却经常跑到我的房间,指着墙上那幅书法家石开的字(见附图)问我:“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我送你的吗?”我当然记得,那是我18岁时候的生辰礼。


18岁,一个对现在的我来说不远但也不近的年纪。那时候刚接触书法专业不到一年?我有些记不清楚了,但很肯定那时候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专业。去学书法、练字无非是为了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每天弄得满身是墨,而我又格外喜爱穿白色的衣服,总是弄得妈妈十分头疼。爸爸用心良苦,买来石开的一幅一平尺的字送我,希望我能在所学专业上有所成就,但那时的我刚刚入门,所学所闻皆是为了艺考,哪里懂得欣赏,况且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欣赏。我当时天真地以为书法不过是写写字,眼光也仅仅局限于《九成宫醴泉铭》《曹全碑》等,实在欣赏不来石开的作品,随口便是一句“好丑”,引得爸爸大骂,虽然还是把这幅书作挂在床头,但懒得多看一眼。

后来入了大学,现今又在读研,我才觉当初的行为有多么荒谬。因家里有石开的书法作品,还有他的一些书画集等,我便慢慢对石开也关注起来。石开是著名篆刻家,尤其是印坛的顶尖人物。他16岁开始学篆刻,不到十年,其篆法结体便自成系统。其书法风格有强烈的明清色彩,来自黄道周、傅山的影响随处可见,紧中透松的奇俏冷逸、开合自如的大气磅礴,这些风格皆在他的作品中有所体现,在取法明清一路的当代书法家中,石开无疑是最具原创性的一位。石开的书法充满意趣,具有时代感。所谓意境,是作品多重元素融合而形成的整体性审美效果,是超乎一切形式表现感受的审美体悟。石开书法的情趣是多方面的,他的行书,尤其小字行书,笔画铿锵有力,字体却有紧缩感,仿佛积聚着一种力量;他的篆书作品从字体到布局像是在皮球上书写,似乎有一种凸起的弧度,从传统中来,又突破了传统。家里有本石开的《石开题古》,题瓦当的内容很有情趣。在他的艺术世界里,创作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充满随意抒发的趣味,轻松代替了严肃,游戏取代了正经,情调化的书法氛围在作品中弥漫。这让我想起齐白石的绘画,传统文人的绘画笔法与世俗生活中的景致相融合,原本未能入画的动物如蚊子、苍蝇等都出现在白石老人的笔下。两位艺术家的创作心境如此相似,或许是因为齐白石曾为木匠,石开曾当过汽车修理工。从最底层一步一步走出来,见惯了世俗世界的万千景象,好的、坏的、庞大的、渺小的皆在他们眼中,我见众生,众生见我,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便是如此。

爸爸送我的这幅字也是如此,奇峭冷峻,字字珠玑,还盖有五枚印章,其中有一方为“长发哥哥”,特别有趣。石开留着长发和长胡须。厦门画家老瓜(吴松光)也留着长发,耳朵、嘴唇上挂满了钉子,我喊他“钉子叔叔”,我觉得他也该刻一枚印章“钉子叔叔”。还有石开的落款,“石”字小而扁,繁体“开”字大而竖长,尤其最后一笔特别长,像旗杆,像是皇帝身后高擎的华盖,颇有意趣。除了赏析价值,这幅书法作品的内容也是常看常新。每次观赏这幅作品,我都有不一样的感受。他写的是诗人聂绀弩的《水浒》人物诗《鲁智深》:“肉雨屠门奋老拳,五台削发恨参禅。姻缘说堕桃花雨,儿戏蹴翻杨柳烟。豹子头刊金印后,野猪林伏洒家前。独撑一杖巡天下,孰是文殊孰普贤。”爸爸喜欢聂绀弩的诗,一句一句地给我解释着,说尽鲁智深的故事。石开书写这首诗也是一种“笔墨当随时代”的体现。

我未曾有缘见过石开本人,但曾跟随父母拜访过石开的弟弟——刘闻千。刘闻千的刻石作品十分简单朴拙,但可玩性极强且极富韵味,一块坚硬、奇形怪状的石头在他手里似乎格外柔软听话,只见他拿刀唰唰几下,那石头便变了形,成为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作品。那时我年纪小,在父母与他喝茶聊天之际,不知从哪里拿起一块他的刻有蛇图案的石头。父母后来说,我那时抱着不撒手,刘闻千笑着挥挥手就真的让我拿走了,想来石开一定跟他弟弟一样,都是很善良的人。

见字如见人。我想,石开也一定像他的作品所展现出来的那样,有趣、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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