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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的雨无情的你》
1993年,一场突发在台北一家西餐厅的大火,夺去了33条无辜的生命。
这其中,有一名叫做董荣骏的年轻人。
作为这家餐厅的驻唱歌手,他从小就有很大的音乐梦想,屡屡碰壁却不停写歌作曲唱歌,一直期待能出版个人音乐创作集。
而他曾经写出过的一首歌,名叫《无情的雨无情的你》。
后来,出名前同样曾经是驻场歌手的齐秦听说了这个不幸的故事,为了替这个英年早逝的灵魂完成心愿,亦为了给董荣骏遗留下来的妻与子筹集生活费,便主动求演唱这首歌。
两个素未谋面的歌手,都曾独自在演艺边缘艰苦打拼;都有着相似的辛酸和坎坷、执着与信念、才华与梦想。
他们的心与灵,跨越时空和生死,在这首作品中交汇。
这也是齐秦身为创作型歌手,在首张专辑《又见溜溜的她》之后,破天荒再次选用别人的歌曲作为专辑主打歌。
这个行为本身,已经包含了最浓稠的惋惜、共鸣与致敬。
“曾经想起,在这样的夜里,依然清晰,雨中的我和你……”,歌曲基调哀婉伤情,颇有几分“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的憔悴。
齐秦用他一贯冷凄、婉约、深情、疏狂的声线,微微诉说着一段往事,追忆着昔日的秋晚寒斋、藜床香篆。
“从没忘记,分手时的心情。雨中的你,不再感到熟悉!”,他的声音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有一种令人看不真切的忧虑。
实际上,演绎这首歌之际,他内心的情绪与歌词完全一脉相通。
那个时期,他曾经痴爱的王祖贤转投百亿富豪林建岳怀抱,被八卦媒体大肆炒作。
眼睁睁看着满天飞的娱乐新闻里,昔日爱侣与别人出双入对,这种滋味自然是形销骨立,伤心欲狂。
于是他在凄迷的钢琴与弦乐声中,让满腔的酸楚与疼痛倾泻而出:“无情的你,不再怀念过去。让我的情,也从此被否定。”
他的嗓音,高潮处有一种倔强的硬朗,而低语时则更多富有柔韧的细腻,巅峰期皎洁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能将歌曲唱成一浪又一浪涌来的潮水,层层叠叠,漫无边际,将人们的心完全包围。
“无情的雨,轻轻把我打醒。让我的泪,和雨水一样冰!”
3年之后,刘德华推出歌手生涯中的名曲《冰雨》,其中我就隐隐看见了齐秦这首怨男情歌的影子。
只不过相比刘德华更硬更重宛如刀刻斧凿的嗓音,齐秦雨丝一般绵密伤饬的声线另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渺远。
“原来你的心中,已经有人代替。让流出的泪,也能够化成雨……”
多少年之后,依旧还有很多人在深夜里将这首歌设为单曲循环,让它冷凄迷离的旋律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夜空里。
《无情的雨无情的你》这首歌以及同名专辑,对齐秦的音乐生涯几乎可以说是拯救式的。
凭借《大约在冬季》、《外面的世界》、《狼》等经典作品在80年代火遍华语乐坛的他进入90年代之后,陷入了一段时间事业低谷。
昔年先后在宝丽金(“综一”)和滚石(EMI)旗下熠熠闪光的“潮流音乐先锋”,被负面新闻和创作低潮期所累,失去了曾经稳坐的一线歌手咖位和“EMI台湾区音乐总监”头衔。
于是齐秦选择了实力并不是那么强的上华唱片(亦名“东方唱片”),更多向幕后制作发展,并为寻求灵感突破,不惜远赴新疆寻找音乐新元素。
作为他在上华推出的首张专辑,《无情的雨无情的你》除了主打歌令人过耳不忘,还收录了《边界》、《边界城市》、《野马》、《直到世界末日》4首极具音乐探索性的单曲。
他曾在遥远西域汲取的文化营养、自西方流行音乐中得来的音乐启迪,尽数都放进了这张唱片之内,也使它成为公认的“唱作齐秦”的回光返照。
自这张2天突破10万销量、极为经典且重要的专辑之后,齐秦也开始由之前相对纯粹的唱作人,逐渐稀释了创作比例,慢慢呈现出才华渐竭的疲态。
记得高二那年在音像店里购买这张专辑的时候,它的黑白封套设计久久印在我的脑海。
一团杂乱枯树枝的环绕之中,手拄吉他的齐秦目光深沉,表情肃穆,披散的长发遮盖着大半个右脸颊。
思索、悔悟、坦然、期待、涅槃、解脱,甚至灭寂……似乎都可以成为它试图表达的情绪。
在这之前,这个歌手叛逆、桀骜、孤独、深情,却从来没有过那么凝重。
在这之后,那些锋利的、疏狂的、不羁的、热血的力量,渐渐自他的身体里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人生更无力的咀嚼和更平静的妥协。
自它开始,齐秦不再青春。
而我们也仿佛跟他一道,在一条走过就无法退回的路上,忽然趟进了一片幽深的密林,只能在不停寻找出口的漫长过程中,滴泪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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