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广怀:读《弱者的武器》 | 学人分享
文摘
社会
2024-10-31 11:37
湖南
《弱者的武器》是合禾堂人文读书会的往期共读书目之一,本文是郑广怀老师(南开大学社会学院教授、本书第一译者)在读书会上的分享稿。
在即将到来的《社会学的想象力》课程中,郑老师将和我们一起探索社会冲突论的视角——这一视角看到了社会中的不公平与矛盾,这可能是人类社会的永恒特性之一,这将帮助理解社会的本质,并启发我们思考:如何建立一个更加良善的社会?欢迎感兴趣的伙伴一起交流!
《弱者的武器》导读(节选)
文/郑广怀
整理/心有日月
很高兴能够和大家对《弱者的武器》这本书做一个简短的交流,我大概分三个方面来给大家介绍这本书。第一,简单说一说这本书给我的整体感受。它所面对的核心问题,也就是Scott提出的反抗问题,其实引起了一些争议,很多人认为作者把反抗问题泛化了。第二,我想从“无权者的权力”的角度来给大家梳理一条理解本书的主线。大家知道“弱者的武器”本身存在一个张力,我们一般认为拥有武器的人应该是个强者。但其实在我看来,它表达的是一种“无权者的权力”的概念。最后,我想和大家着重讨论下《弱者的武器》第八章里的霸权问题,因为这一章相对来讲比较难理解,同时也是全书的理论总结。另外这一章和Scott的另一本书有很大的关系,我会对“隐藏的文本”做一点简单介绍。首先简单说一下我自己在阅读、翻译这本书过程中的一些基本感受。《弱者的武器》这本书基本上做到了“句句是理论,句句也是事实”。作者的每一句话既是一个叙事,同时背后也有理论意涵,即使他在谈一个理论,你也能够马上浮现出他所描述的具体日常生活的场景。也就是说作者把“理论的论述”与“事实的表述”,或者说“事实的重新建构”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弱者的武器》里提到的日常反抗的一些行为,比方说偷懒、装糊涂、开小差,其实我们每个人日常生活中或多或少都有,而且我们每天可能都会观察到。但是作者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把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重新建构出了一个概念,把它叫做弱者的武器,或者说叫做日常反抗。我认为这就是学者伟大的地方,他能把日常的碎片点石成精为一个概念,这是我自己最大的一个感受。 另外,这本书其实是在面对一个跟我们日常对于反抗的理解不一样的问题。一般来讲,我们通常认为,当压迫比过去变得更加严重的时候,就会引起比较激烈的反抗。但是在这本书里面,大家其实已经很清楚的看到了一点,就是当这个村庄引入双耕制、联合收割机等农业技术后,实际上改变了原有的生产关系,给当地地主和农户带来了不同的影响。农业技术的引入加强了富人的权力,削弱了穷人的地位,使得他们更加被推向一个绝对贫穷的境地,他们的生存也受到了比没有引入农业技术时更加严重的威胁。也就是说某种技术引发了穷人更穷,富人更富的状态。但是即使在这样的压力下,我们并没有看到这个村庄的农民有更加激烈的反抗,更不要说暴力的反抗,更多的是沉默的顺从。 所以我们要怎样去面对这样的一个充满悖论的事实?Scott开始对反抗做出了一个根本性的反思,他其实不是去定义什么叫反抗,什么叫不反抗,他提出的问题是,哪一种反抗形式是我们日常生活中阶级关系的核心?在本书里就是农民与地主,或者说地主与佃户之间关系的核心。因此我们应该把他对于反抗的理解,放在一个具体的、特定的权力关系之下去看待。当然这里也有必要去指出,Scott讲的日常的反抗,他当然也是在一个比较合理的,甚至某种程度上你也可以理解为被无权者可以接受的压迫的范围内才有日常的反抗。一旦这样的压迫超出了一定的限度,当然就有可能变成一个革命性的行动,甚至暴力的行动,这也是有可能的。Scott并没有去否认这种可能性。 接下来,我想从我自己的角度帮大家理解一下这本书的主线。在我看来,这本书其实谈的核心问题就是所谓“无权者的权力”。这个题目本身就是一个悖论,无权者怎么会有权力呢?对吧。首先我要澄清一下,Scott 这个“无权者”到底是什么。我们知道,在英文里面有两个词,一个是power,一个是right。这里讲的power,无权者是缺乏power的人。我觉得有必要在这里简单就power和right做一个区分。 我想强调这里说的无权者,更多的不是指没有right的人。因为我们知道在规范的意义上来讲,在现代社会当中,每个成员都是具有right的。因为这一点在联合国人权宣言,以及各种联合国权利公约中,已经得到了确认。但是我们也很清楚一点,这些right在很多人身上是没有办法去落实的。比如我们当然可以说一个人有受教育权,但是我们看到很多人上不起学;我们说人们有健康权,但是我们知道很多人看不起病;我们说人应该有权拥有住所,但是很多人露宿街头,甚至更极端地,还有很多人食不果腹。这个原因是什么呢?实际上,任何right,没有power的支撑,可能是一句空话。而对于那些掌握power的人来讲,即使他没有法定的权利,他们也一样有可以获得各种资源的机会。所以如果你没有power,那你即使拥有right,你的power也不能落到实处。因此我们在这里首先要澄清一点,我们讲的这个无权者的权力,是在power的意义上去讲的。 那么,谁拥有权力,谁不拥有权力呢?或者说什么是无权者和掌权者最关键的区分?就是Scott谈的到底谁是统治群体,谁是被统治群体。所以首先我们要去区分,无权者到底是在什么意义上去讲的权力。 实际上原来我们对于无权者是一个两极化的看法。一方面,我们经常说“老百姓是一盘散沙”,我们也经常说“一滴水怎么知道历史洪流的方向”;但是另一方面,在统治阶级的话语里面会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们也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按照现代的话语,我们会说“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这两个对于无权者的两极化的看法,实际形成了我们通常对于历史变迁的理解。我们的历史图景也通常是在两幅截然相反的画面之间来切换的。 第一个画面,就是历史上有些场景是和谐安宁,安居乐业,是“小邑犹藏万家室”的盛世。但另一个画面,历史的有些场景是突然揭竿而起、血腥暴力,是“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的乱世。 我们之所以会得出这种矛盾的看法,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是历史的后见之明,我们是事后诸葛亮的解释逻辑来看待历史中的无权者的,我们其实没有真正地进入无权者的日常生活,尤其没有从政治上去理解无权者的日常生活,也没有真正理解他们的深层抗争的策略。如果更简化地来说,无论我们对于无权者的看法,还是我们对于历史和社会变迁的看法,我们看到的都是零和一,而没有看到从零到一的转变过程,也就是作者在这本书里面讲到的各种日常反抗的形式是怎么转化的。比方说中国历史上的农民革命,我们没有看到从零到一的转变过程,但是我们事实上知道,日常生活才是塑造经济、政治和人类文明进程的非常强大的力量。也正因为是意识到这种力量,其实有很多的社会科学的概念或者社会理论都会涉及到这一点。比方说有很多伟大的社会理论家都遇到这个问题,比方哈贝马斯会说,人与人的沟通行动是非常重要的,福柯则更进一步谈到生命权力等等。这些东西实际上都是回到人们的日常生活,来看日常生活怎么样塑造整个历史的进程。所以我觉得Scott是从日常生活的政治意义这个角度去进入村庄,进入村庄来面对看似没有权力的农民。这实际上是Scott一个基本的立场,或者说他基本的一个出发点。接下来我们要去谈论,要去理解无权者为什么有权力。这就回到了Scott这里谈的一个核心的概念——日常抗争,也就是这本书的副标题。大家看到这本书的中文版封面就是弱者的武器,没有副标题。但看过英文版就知道,这本书是有一个副标题的: “农民反抗的日常形式”。日常抗争的核心表达是什么呢?本书题目是弱者的武器,我们通常会认为武器是强者的专属,弱者是没有武器的,或者说弱者缺乏武器,因为一个弱者如果拥有了强大的武器,我们就会认为他已经变成了强者。弱者如果只有弱小的武器,那就是我们经常讲的鸡蛋碰石头,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或者说在掌权者面前,它的作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Scott说这样的看法是不对的,他说日常抗争是很重要的,不能被忽视的。 为什么日常抗争是重要的呢?他有一段话很清楚地论证了日常抗争的作用,原话是这样讲的,“无论国家如何应对,我们不能忽视这样一个事实,即农民的行动,改变了或者缩小了国家可用的政策选项。正是以这样一种非叛乱的方式,农民经典性地表现出他的政治参与感。因此,对任何历史或者农民政治学的理论而言,若想证明农民作为历史行动者的正当性,就必须掌握我所提出的反抗的日常形式。”作者还举了一个很形象的例子,他说“我们可以把国家的行动,想象成是大海里航行的船,这些看似无权的农民的日常的反抗行动,就像海底的暗礁,虽然表面是风平浪静的,但在海面之下的抵抗,却足以让国家或者统治者的举措触礁,也就是使政策没法实行,从而国家不得不调整他的政策,不得不改弦更张。” 其实日常抗争在我们的生活中,有很多类似的体验。大家知道我做过农民工的一些研究,我们拿工厂来举例子。在某一个工厂正在赶618的货,那么他可能就会组织工人按照工期加班。但是工人可能不满,是因为工资水平没有提升。那大家想想工人要改变这种长期加班,但是工资没有提升的局面,大概就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通过比较严密的车间动员,来选取工人领袖组织罢工,但是大家很清楚的知道,即使罢工取得胜利,代价是很大的,很难避免被秋后算账,甚至会遭到雇主的联合抵制。工人还有第二个选项,是基于相互的默契,大家分散性的采取放慢工作节奏,也就是 Soctt讲的日常反抗,甚至故意让机器空转的方式,导致工厂预计无法按时完成订单。在这种情况下面,工厂可能会做出提高工资或工人福利的决定,而且厂方在事后可能比较困难找到组织者。因此我们今天去看到很多新的社会运动的形式时,我们其实会看到一个去中心化的这么一个效果,或者这么一种形态。 做scott在论述日常抗争时说,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抗争更多是日常抗争,而不是公开反抗,他讲了三点理由。第一个理由,用大白话来讲就是温水煮青蛙。很多国家行动或者政策举措带给人们的影响,不是即刻发生的,或者说不是马上毁灭性的。所以温水煮青蛙的行动,使得公开反抗或者大部分反抗很难出现。第二个理由,阶级结构的复杂性和超越阶级的断裂和联盟,妨碍了多数问题上形成的集体意识和随之而来的集体行动。比如说以塞达卡这个村子为例,它有比较富裕的和比较贫穷的佃农,有自己同样是租佃者和劳动者的地主,有需要靠工作来维持生存,同时也租用联合收割机的小地主,他们的集体利益其实很难形成的。我们还可以拿前面的例子打比方,前面假设的那家工厂,有人组织我罢工,我是一个工人,另外的工人都要罢工,但这个时候如果我的老板跟我是同乡,那么这个时候我罢工的意愿可能就动摇了。这时就会形成一些我们讲的,超越阶级的断裂或者联盟。就像大家现在看的一些谍战片一样,比如说电视剧《叛逆者》,是什么能够让一个曾经是来自于国民党阵营的人,转化为一个加入我党阵营的人?这个片子里边讲是爱情,实际上我们知道有一些情感的原因,是可以帮助人们超越国共两党之间的断裂的,所以就会对这些行动形成影响。第三个理由也很关键,Scott说“避免抗议的可能性,总是比冒公开对抗的风险更加有吸引力”,尤其对弱者来讲这个可能是有更大的吸引力。 假设对于一个在工厂加班工作的工人来讲,他与其选择在工厂与老板对抗,还不如说我到另外一个工厂去打工,这就是一种避免抗议的可能,所以这是“日常抗争”的概念。Scott日常抗争的概念,实际上是拓展了我们过去对于所谓“无权者的形象”的认识,给“无权者的形象”带来了一个新的理解。我们过去对于没有权力的人大概有三种理解。第一种理解就是非常消极的,就是这些人是屈从命运的,四处流浪,是缺乏适应能力,也缺乏理想,没有希望。这样的无权者是一个缺乏主动性的,甘于贫穷的,缺乏进取心的,也不会进行抗争的这么一个群体,是一种非常消极的无权者。 第二种,我们可以把它叫做是勉力求生的无权者,这是我们更多看到的一种现实的状况。比方说穷人没有权力,但是他们不会屈从命运,他们会以自己的方式来求得生存。就像大家在《悲惨世界》里面看到的冉阿让,他快饿死了,他会去偷面包。所以人们遇到失意的时候,可能会采取偷窃乞讨的方式来维持生存,遇到物价上涨的时候,人们会改变自己的消费模式。但是底层的穷人这种寻求生存的方式,对他们自己或对其他群体都是有代价的。而且这样的一种行为可能很容易被道德污名化。 第三种,就是一种积极的无权者。这个主要是基于拉美国家的都市社会运动经验得出来的一个结论。很多人基于对拉美的研究发现,尽管那里有很多的穷人,他们在经济上是被剥削的,政治上是被压迫的,社会上是被污名化的,文化是被排斥的,但是他们参与了社会运动,甚至组织了关于自己的都市运动。这是一种积极的无权者的形态。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拉美的这种积极的无权者的抗争经验是不是可以适用于其他国家?这是一个问号。其次在实行威权统治的国家里面,尤其当国家机器特别强大的时候,这样的积极的维权者可能不具有现实的可行性。但是Scott就说这三种对于无权的理解可能是不充分的,他的日常反抗的概念实际上是刷新了我们对于无权者权力的新理解。他认为一方面无权者不是没有权力的,他是有权力的,他不是消极的被动等待的;另一方面他们对权力的运用,具体怎么样用他们的权力是受到国家掌握的镇压力量的限制的。由于他们的弱势地位,他们根本不可能与掌权者进行公开的对抗。因此,他们的日常反抗就是一种可行的选择。 第四种,有一些学者基于Scott这个日常反抗的这个概念,提出了一个新的无权者的形象,叫做平静的侵蚀者。什么意思呢?无权者基于个人或者基于家庭的需要,以一种平静的不张扬的违规(当然也包括以违法的方式表现出来的),针对有产者、富人,或者针对掌权者的,持续地但却具有极大渗透性的抗争。打个比方,城市平民在城区未经许可私自建房,这种抗争通常很少给抗争者自己带来成本,而是会给国家富人和掌权者带来成本。另外这种抗争不仅具有防御性,它拒绝统治者的某些要求,同时它也具有一定的进攻性,就是它会构成对于现有体制的一些挑战,但这些挑战正如Scott所说,他是在海面之下的挑战。从中国的经验来看,80年代末中国的农民突破户籍制度的限制,进入城市打工,其实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平静的侵蚀过程。另外,小摊小贩不顾城市管理的规定,随处摆摊获取市场机会,这样也是一种平静侵蚀的过程。这种抗争并不是政治行动,而是被生存以及获得更好生活的必要性所驱使的。但是,一旦当这种通过个人的平静方式获得的成果,遭到了国家限制的时候,它是有可能变成集体抗争的。比方说私自建房的城市平民,一旦面临政府的强制拆迁时,就有可能会变成集体抗争的方式。这是作者日常抗争的概念,后面又经过其他学者拓展演化,变成了“平静的侵蚀者”这么一个概念。 为了帮助大家更进一步理解“日常抗争”,我给大家引入另外一个相关的概念,就是隐藏文本,以及底层的政治问题。有一本书推荐给大家,它可以被称为《弱者的武器》的姊妹篇,也可以说是Scott的前期经验研究的一个理论总结,《支配与抵抗艺术——潜隐剧本》。我借用这本书给大家进一步介绍一下,“隐藏文本”到底是什么。 隐藏文本是相对于公开文本来讲的,它是指无权者对于权力的批评和不满,会隐藏在权力看不见的后台,也就是私人领域。比方说,我们在饭桌上闲聊的时候,对于统治者的调侃。即使在今天信息监控技术如此强大的时代,掌权者或者统治阶级也难以完全掌握和禁止我们私下的讨论。 相对而言,公开文本是什么?公开文本是指掌权者和无权者之间公开的、公共的互动,比方说法律政策都是公开的文本,它是权力关系的外表。作者认为,正是由于隐藏文本的存在,就使得无权者的日常抗争的政治意义显得十分暧昧。因为隐藏文本是看不到的,我们看到的只是这些人的具体行为。这些人的行为,通常会被当作无权者有待解决的心理的,道德的,甚至犯罪的问题,而不是压迫性的权力体制的问题。比方偷窃、说谎、斗殴、破坏公物这一类行为,我们可以把它简单看成是当事人缺乏道德教养,性格乖张,有犯罪倾向或者反社会倾向,看成是应该由道德教育,心理辅导或者惩治犯罪来解决的个人问题。这是一种灰色地带,但是Scott说,如果我们意识到,在人们的这种行为背后还有一个隐藏的文本,那这一切就只是假象,或者说伪装的结果。所以我们必须要进入无权者隐藏的文本。 为什么会有隐藏的文本存在?我举个实际的例子,我们知道,你公开表达某些东西,你公开跟现有的主流意识形态对抗,你肯定会被碾成历史的齑粉。但是当知道掌权者不想让我们这么说的时候,我们说话的时候经常用的是弦外之音,你用的是一个比较隐晦、曲折、暧昧的表达。我们写文章的时候,字里行间通常表达的是言外之意,另外我们的话可以做两面解读。在这种情况下面,它就会起到一个自我保全的作用,也能够起到一个被大家所认可的隐藏文本的作用。这是隐藏文本为什么会存在的一个理由。隐藏文本的提出,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Scott通过提出隐藏文本,核心讲了一个比较深入的问题:我们怎么去看待日常抗争。比如说开小差是行为,你的磨洋工是行为。但是,这些行为,它的背后是有话语的,是有意识形态的。也就是说,就是在人们日常抗争的具体行为之外,实际上有一种作为话语的隐藏文本在支撑着这样的行为。作者想表达的是,不能公开表达的,大众流行的这种对于社会公正的观念或者对于富人的不满,和偷偷摸摸进行的,关于公正的实践是并存和相互持续的。无权者有时候,可以以某些极端的行为来宣告,这样的隐藏文本是存在的。比方说富士康工人的跳楼,比方说前几年大家知道甘肃有一个女性叫杨改兰,在杀死自己的子女后自杀,实际上都是一种极端的形式来告诉大家,其实无权者他们拥有自己的一套观念,这样的观念跟公开的观念,或者说跟这种公开的文本是不一致的。所以隐藏文本的话语,和隐藏文本的实践之间是一种辩证的关系,是互为资源的。而且某种意义来讲,隐藏文本的话语,可能比隐藏文本的行为更加有意义。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前面讲的无权者的日常实践状态的反抗,往往只是小打小闹,不足以撼动,甚至更不要说推翻整个主流的统治。因此这种实践的反抗的效用是极其有限的,它不是真正的反抗,这也是很多人批评的。但是,在意识形态层面或者话语层面的反抗,可能真的就是短兵相接的,也是真实的。而且这样的隐藏文本,可能会鼓励人们在实践当中有更多的日常的反抗。所以这是为什么Scott讲两种隐藏文本的意义。第二部分我做一个小结,就是通过无权者的权力这个线索,我们可以大概形成两个基本的看法。第一个,无论掌权者是如何强大,无论他们掌握了何种残酷的控制或者惩罚手段,Scott实际上是想说,无权者仍然具有反抗的空间。第二,日常不起眼的针对掌权者的细微的抵抗,以及戏虐调侃式的闲谈与幽默,才具体定义了实践中的权力关系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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