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脸》
我原本的脸不是这样的,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那是某天我在火锅店等位置,我坐在红色塑料的凳子上,一边吃免费提供的零食一边玩手机,而后来了一个女生,我以为她要从我前面过去,还往后让了让。
结果她直接撕下了自己的脸皮,说谢谢你啊,为了感谢你,这脸我不要了,送给你吧。
她也没有说突然就变得血肉模糊的,只是我一下记不住她的长相了,那张脸在我怀里跳了两下,就蹦到了我脸上,但我的脸上还有另一张脸呢,我照了照镜子,是,虽然我刚没有太仔细观察,不过我的确变成了她的样子。
至于我本来的那张脸,不知道去哪儿了。周围的人对此熟视无睹,完全没发现我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还拥有两张脸。
那之后我就倒霉了,每个见到我的人都会叫出她的名字,她的老板打电话叫我去上班,她妈动不动就问我怎么还没往家里打钱,每次我回家,她家,都要面对一大帮烦人的亲戚。
但我记得原来我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我家庭还挺幸福,之前我也不用上班,可我原来的朋友根本不信我说的那些关于脸的事儿,她们笃定我是一个精神病,开始的时候我试图说出一些关于自己的秘密和经历,来证明我是我,接着我发现我的朋友们根本就不了解我,那些事儿我说过,但她们早就忘了。
大家认的就是那张脸,哪怕底下已经换了一个人。
有时候我照镜子的时候会想,到底我从始至终都是她,还是真有那么一个我?那我的脸呢?
也许我就是一个精神病,但逼疯我的不是那张脸和别的脸。
是她给我的生活。
《男人》
她狂热的爱上了自己母亲的前男友,这话可能不准确,毕竟他们没有分手,而她的母亲又死于一场意外,这位男性自然是乐于看到母女俩都为他痴迷的,这就像他看的什么黄片情节成真了一样。
除了生命,她几乎没什么不能为这个男人付出的,我们都觉得她肯定是疯了,居然为了这种人抛弃一切,忍受他的口臭和成片的湿疹,当然,我们也不理解她母亲为什么能接受。
她说她母亲给她留下了一把勺子,这勺子的形状特别奇怪,它的顶端是一个半圆,像个头盔,下半截跟抓娃娃机里的夹子差不多,我觉得这勺子倒很适合插进一整个儿的西瓜里,然后挖出(或夹出)一小块完全不甜的部分。
她悄悄的和我说,其实那个男人是个永生者,他一直长那样没变化,我说那也太惨了,永生不得趁早吗,那男的看起来有六十五了,大家没发现他永生是觉得他看起来就一副快死了的样吗,我们很容易忘记老人的年纪,也极少注意老人有没有再变老,这也让他不受怀疑的活了这么久。老人一直不死,我们也不会纳闷,只有老人死了才有变化,会变成死人。
我说好吧,她说不止我妈,我妈妈的妈妈,妈妈的妈妈的妈妈,在往上数二十代,都和他在一起过,这其中肯定有某种秘密,她们绝对有个共同的愿望,但是没达成。我说我只看出他好像就钟爱你们家族这个类型的。
过了一阵她邀请我去她家,只有她,那个男人消失了,她手里还拿着那把古怪的勺子,她说,我使用了它。
她说,这个男人的大脑里有关于我母亲的记忆,而且不止我的母亲,是我们这一脉的女性,她们通过这男人达成某种跨越联结,直到我破解了一切的秘密。
把这勺子扣在男人的脑袋上,确认匙柄的位置,放下去后,按照勺子的位置准确夹住他的大脑,提起来,吃掉,我就获得了关于我的母亲,和她们的记忆,你知道吗?她们的每一句话都是为自己的后代,而不是对那男人而说的。在她们和他相处的时候,她们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而不是他。现在,我找到她们了。她说。
她脸上带着甜蜜而幸福的微笑,像沉浸在了悠长的美梦里。仿佛有无数个透明的幽灵带着心愿了结的叹息穿过她,留下一连串温柔的抚摸。
那男人呢?我问。
不知道,他在缺失了关于女性的记忆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她说着,嘴角无意识的扬起。
她们在告诉我,她们有多爱我。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