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她被繁琐漫长的清洁工作缠住不得脱身,只有极偶尔的时候才能抽空上门。
她好奇的抚摸小留的书,里面有许多很长的外国人名,她不是每本都看得懂,但她还是很喜欢看,她忍不住想,小留在读的时候和她想的是同一种东西吗?在翻开一本书的时候,她是不是脱离了这个世界,进入到了仅有她和小留存在的空间里,仅依托于她想象中的庇护所?
床头的抽屉里放着小留的玩具,清洁湿巾和润滑油,她将鼻尖贴近,去嗅玩具上淡淡的气息,她笨拙的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绞紧双腿,体内有股说不出的热流,掠过她子宫下发的未知之处。
衣帽间的第一层抽屉放着小留的袜子和内裤,都是一模一样的款式,二层是标签、防尘袋、腰带、帽子之类的杂物,她变成了一条狗,格外认真的嗅着小留挂起来的衣服。有的上面浸染了浓厚的烟味儿,大概是从酒局穿回来的,主人回来后用最后一丝理智匆匆挂上外套,而后就忘记了要清理它。
有的闻起来像草莓糖和气泡水,大概是某款香水喷的太多,固执的攀附在纤维中间不肯散去,有的则是火锅跟烧烤,一些衣服难得没有被各式各样的气味侵蚀,散发出独属于小留的味道。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很想哑然失笑,以往在电影里看到这样的场景,通常是一个变态男人,发疯似的闻着自己喜欢女孩的衣物,没想到现在那个变态成了她自己,而她甚至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她是一个坦然的变态。
她无法描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初中的时候,班级一个女生靠闻,准确分辨出堆在讲台的一大堆外套都属于谁,那时她觉得这简直是魔法,但隔了几年后,她又想,也许那个女生只是记忆力比较好,早早知道了大家穿的都是什么衣服。
气味是迷人的幻觉,此刻她同样有信心可以在人群里认出小留。在杂乱丰盈的气味里找出那根线,摸索着,直至拉住小留的衣袖。
她很想为自己保留点什么,比如小留扔在角落里的香薰蜡烛,一枚书签,乳贴——小留大概率不会发现自己的乳贴少了一个。但她又觉得那些不好,不够好。她想要一种对自己来说足够有独特性,又让小留会因为它的消失而短暂思索几秒的东西。
在一条裤腿蹭了泥的裤子上,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截长长的红棕色线头,看得出被主人揉搓过很久,比裤子暗沉一些,摸的都有些起毛了,但不知因为什么始终都没有被剪掉。她小心翼翼的剪下,绕在手指上两圈后打了个结,做成一个小小的戒指,她心里很为此而高兴,也许随着她每次洗手,这戒指都会褪色一些,直至看起来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她默默清扫掉了小留化妆包里的眼影粉,护肤品盖口堆积的,已经干涸的乳液,小留抽屉中的湿巾看起来被水泡过,纸做的外皮皱巴巴的,她买来一模一样的,换掉了那包湿巾,又费力将抽屉里充电器上的锈渍去除。这一切都完成的自然而然,一气呵成。
这次她并未把自己当做女主人,她只是好奇小留为什么可以忍受这样微小的瑕疵,明明几分钟就可以解决的污渍,却被主人刻意留在了那里,又或者是习惯了,就像太纯净的水源中长不出植物,房间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退出来锁上门,去最深处的房间里喂猫,风砰地一声甩上了门,把她吓了一跳,等她再打开门时,空气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一些更为熟悉的东西掺杂了进来,一如那个犹豫朝她走来的脚步声。
一道影子站在走廊尽头,一手还扶着刚刚打开的大门,语气不确定的唤她。
姐姐?
小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