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她站起来要离开。
小留慌张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姐姐，你要去哪儿？
回我的员工宿舍啊，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怎么能继续留在这儿陪你？她叹了口气，握住小留的手腕，轻轻挣脱开来。
为什么不能？小留无措的仰头看着她，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宠物，有着同样湿漉漉的眼神。
因为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爱你，而我又清楚的知道你对我不是这样的感情，你就要结婚了，很明显我们除了普通朋友不会再有其它关系，那么我早一点撤离，不就能早点让我忘记这些东西，不让它们反反复复的在我的回忆里出现，折磨我了吗？离你越近，我就越不受控制的幻想和你的一切可能性，而这些全都不会发生，而人不能靠空想活着，那就像你只吐气却不吸气一样痛苦。
但她什么都没说。
小留眼里迅速浮起一层薄膜似的泪水，凝聚，而后速度极快的从眼眶中摔落，如同坠楼身亡的人。那泪滴在下巴处汇集，凭借重力落在椅子上。
一天都不行吗？小留音调发颤，以一种恳求的语气问道。
她没有办法拒绝小留。
这个过程简直就像吸毒，她心知肚明自己应该戒掉，可一旦对方拿出一点点包装成爱的东西时，她又会义无反顾的扎进去。
小留很清楚要做什么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那种情绪无关任何真心，她明白，而是出于恐惧，小留对于独处，和被抛弃的恐惧，为了避免那种事情发生，小留甚至可以假装自己也爱她。
可那是不长久的，根本问题在于小留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就像在游乐场里玩耍的孩子，骑着一架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旋转木马，发出咯咯的笑声病沉浸其中，她没办法说服小留从上面下来，因为小留眼里根本就没有她。
她只是一个，用来填补小留空缺时间的人。
好。她说。
我会留下来，直到你走。
既然如此，那么在最后，就让她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蜜糖里吧。
反正从一开始，她就是心甘情愿的。
大概是她那种决绝的别离氛围感染了小留，二人刚刚坐下时，小留显得有些局促，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后，小留突然问她。
我们要不要一起洗澡？
……好啊。她会同意的，她什么都会同意，哪怕有一天小留让她用花瓶砸破自己的头，去沙漠带回证明她心意的四叶草，甚至是自杀，她都会去做的。
所以一定要远离，小留是像篝火一样的人，你靠近她会觉得无比温暖舒适，可离得太近又会害死你。
是篝火，平等温暖每一个人的那种篝火。
那么，抱着清醒的决心，去沉沦吧。
她笨拙而缓慢的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她们二人在镜子面前，身体是那么相似，隆起的胸部，柔软的腹部，线条流畅的大腿，和一个三角黑洞。
她在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的小留，而她知道，小留也在看着镜子里的小留。
那道视线从未落在她身上过。
洗澡的过程显得隆重而正式，试了水温后，放水到浴室的玻璃蒙上一层乳白色的水雾，她们先后打湿身体，靠的极近。
近到不知道热的是水流，还是对方的体温。
小留把洗发水压进空瓶子里，倒上水，摇晃出泡沫，耐心的挤在她头顶。那双手穿过她浓密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揉搓着，小留的指腹缓缓滑过她的头皮，带来一股肌肤深层的颤栗。
她们拿着浴花一寸寸的清洗对方的身体，小留蹲下来，浴花在她双腿上流动，沿途留下一串白色的浪。
那些泡沫随着水流哗啦啦冲走，迅速消失，水珠也很快会蒸发，再经过打扫后，这个浴室再也看不出有她们共同洗过澡的痕迹了，她多想这儿可以变成一个独立的空间，无论她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重新躲回这间浴室，打开水龙头，和小留认真的洗一次澡，热气、水雾、成捧的泡沫，那应该足以让她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看，泡沫衣服。小留从浴花里挤出丰盈的泡泡抹在身上，傻笑着展示给她看。
你可以去参加时装周走秀了。她也笑。
但不能超过一分钟，不然就变成裸奔了。小留冲干净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挤了点沐浴露在手上。
把食指和大拇指圈在一起，搓一搓，然后就能用沐浴露吹出泡泡了！小留兴致勃勃的给她展示。
她尝试了一下，在那一刻，她甚至想，如果这个泡泡能吹出来，那她就这样过下去吧，不然，她就做小留空缺时间才会想到的那个人好了。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笑了，总归是泡泡，都会碎的。
她们给对方擦干净了身体，换上了新的睡衣，重新坐在餐桌旁。
而她把一切都牢牢记在了脑袋里，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次洗澡如此漫长，简直像过完了一生。
小留神色严肃的抱着手机，回复了好一阵消息，手指眼花缭乱的在键盘上舞动着，溅起哒哒哒的声音。
怎么了？她不想问，可二人离得太近，她很难忽视这个话题。
那个……别人给我定了明天的机票。小留迟疑的说。
又像刀子一样割开她。
几点？她平静的问。
早上，很早的。小留含糊的说，明显是不想她送。
那今天早点睡。她知道了，她痛恨自己猜到的这么快。
她没有办法骗自己，一定是小留和其它人说了她想走的事情，于是对方提出不然提前两天呢？以缩短这段空白。她同意的太晚，于是被挤出去了。
之后你打算干嘛？小留问的很快，像是生怕她们间的氛围会僵住。
我收拾一下行李，应该很快也会离开这儿。她说。
辞职？换一份工作？还是换个城市？小留问。
换个城市吧，她温和的看着小留。就当散散心。
小留失落的哦了一声。
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吗？
肯定会。她安抚小留，贴心的为对方避免那种无形的分离。
这儿不是挺好的吗？小留还想抗争一下。
看看吧，说不定我还会回来呢？她摸了摸对方湿漉漉的脑袋。
但现在，她要离开，否则——
这座城市的一切都会让我想起你，小留。
这个系列断断续续写了快一个月，今天终于正式结束了！接下来会暂时恢复成以前的方向和内容，不过她们的故事依然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延续着，后面可能会变成彩蛋的形式随机更新，作为番外。也许我还会写更多关于女性的故事，她们的友谊与性，她们的生活和成长，但现在，我们也要和小留和小夏说再见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