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码头悠远的汽笛

文摘   2024-07-15 10:02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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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州码头悠远的汽笛


丁鸿鸣


生活中有很多声音,有些声音,只要听过,你就不会忘记。比如,久居军营旁,冬日清晨吵醒你的起床军号声;家住铁道边,呼啸而过的列车长鸣声;校园周边,广播体操的“一二三四”喊叫声……当然,生活中还有很多很多千奇百怪的声音,有的甚至是你想躲开,却又无法回避。如,夏日的蛙声、蝉鸣,也许初听是噪音,听久了却成午后瞌睡的伴音。

我从小生活于山区丘陵,小时候听惯林中清脆的鸟鸣,也听过夜里饥饿的狼嚎,但我却尤其钟爱电影《铁道游击队》里的火车鸣笛声,也格外羡慕江河岸边的轮船汽笛声,也许是没有亲眼见过或没有亲耳听过的缘故吧,觉得这汽笛的长鸣,听起来特别浪漫。

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要上大学时,我才真正走出贫困的山区,见识到外面纷繁的世界。

那个年代的公路崎岖不平、路面破损不堪是常态。客车司机沿途见客就停,根本不顾忌乘客的抗议。燥热、饥渴加剧着乘客的疲惫,经历五六个小时的长途颠簸,乘客们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生出火爆的脾气来,只能在心里默念着:忍一忍就快到了!

我乘坐的大巴一天只有一趟,一般是上午十一二点才途经黄州码头。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路过大文豪苏东坡遭贬谪过的古城黄州,此时疲惫的身心令你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古城的风景,心头只是巴望着客车能快点排上队渡过长江。

渡口的码头上嘈杂不堪。等候过江的车流如蜗牛一般,一辆紧挨着一辆,每隔约二十分钟才往前龟速挪动几米,还须时刻严防其他车辆趁机见缝插队。

“卤蛋、瓜子、香烟、汽水啦!”操着黄州或鄂州本土方言的小商贩,围着客车提篮高声叫卖着,这此起彼伏的声音更令车上的旅客焦躁不安。而我,作为第一次背井离乡的山里小伙子,更是舍不得花上哪怕是五分钱、一角钱。饥渴难耐之下就下车,借着冲洗车辆的水龙头来淋一下头、洗一把脸,并趁机喝上几口免费的自来水,解解干渴了六七个小时的口腹,然后昂头呐喊一声“爽”,顿时引得其他乘客也如法炮制,被管理人员发现后,立刻前来制止。

或许是被凉水冲头的缘故,此刻也觉得肚子不那么饿了,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再听那远处江面传来的汽笛声,似乎不再如雷公放闷屁那样难听,还是有那么一点乐感的,好像是告诉我们喜讯:渡船来啦!

虽然江面时不时传来一声长鸣的汽笛,焦急的乘客伸出探望的脑袋,数了数剩余的车辆后,欣喜道:快轮到我们了吧。司机们早已习以为常,正悠然自得地眯眼休息。间或可听到车上老乘客聊天的信息,得知平日过江也都是这么慢的。若是晴天过江就快一点,那是老天在赐福;若是雨天,或是遇上大雾锁江,那就麻烦了,原地不动地等候三四个小时也是不足为怪的现象。

等候的滋味各不相同。有的是甜蜜而心安的期待,有的却是心焦而漫长的等待,而此时的我们决不像是那种浪漫型的。

同是一声汽笛,却让人有各不相同的思绪。

课本上那一首毛主席的著名词句:“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表达的是有志者离开故土告别妻儿,踏上革命征途的无奈惆怅之情。而陆游的诗句:“溪涨清风拂面,月落繁星满天。数只船横浦口,一声笛起山前。”则描绘出了夏夜清凉的渡口繁忙的景象。再看“廿里长街八码头,陆多车轿水多舟”,那是清代的叶调元在《汉口竹枝词》中,形象地描绘当年汉口码头的兴盛和发达。

而此时此刻,我正首次站在黄州的汽渡船上,仔细观察着那“滚滚长江东逝水”,想像着那“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雄伟,感觉无比壮观。再看江上繁忙的渡轮,往来如织,还可以尽情欣赏那劈波斩浪的渡船,快速驶过后飞溅的浪花。尤其是汽渡船驶入江中心时,忽然与母船分体,并慢慢掉转船头,来一个180度的大旋转,令初次坐船的人有点眩晕、紧张,感觉方向难辨,不得不赶忙双手抓紧护栏,不敢轻易动弹。再过几分钟,又可听到一声长鸣的汽笛声悠荡在宽阔的江面上,那是告诉你:渡船要靠岸啦!车上的乘客可以长舒一口气了,因为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等待,可以继续各自的旅程而前行。

随着客车上岸、离岸,长长的汽笛声,也与我们渐行渐远。而这样的情景在往后的几年生活中,仍须不断地周而复始,并循环往复着,直到江面架起了那座跨江的公路大桥。

后来,有幸遇到一位曾在船上工作过的老人,听他详细介绍着汽笛长短音的区别。原来,汽笛的一声长音,表示本船离开码头或泊位;二声长音,是要求通过船闸或靠泊;三声长音,以示有人落水,需要抢救;而六声短,则表示轮船遭险呼救等等,还有很多声长、声短的不同意思表达,不是内行是难以搞得清楚明白的。总之,他笑着说,只要不是三声长或六声短,那就意味着安全,也就不必担心了。

滔滔长江水,隔断两岸人。那个年头,过江就得乘船摆渡,就如同出一趟远门。因为对普通百姓而言,出行就得花钱,而每挣得一分钱,又是那么不容易。

据在江岸附近长大的居民介绍说,“江面渡船的汽笛声,听过就永远不会忘记。”如今,虽再难以经常听到过江的汽笛声,但那深入脑海的一声汽笛,却早已成为这些老住户心中的特有印记。

今天,汽笛声声,大多已是影视中的乐音,而那些渐已消逝的汽笛,也已蝶变为那个时代的乡愁与心绪。

听,那街边店面正在播放流行的《骁》歌:我走过,漠北万丈孤烟长河落日圆;谁听说,羌管胡琴悠悠唱不完的歌……

古风的唱腔,悠扬的曲调,在空中回荡着。

冥冥中,远处隐隐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愈来愈清脆、悦耳,莫不是又要勾起人们那昔日绵绵的愁绪。

昔日的汽渡、汽笛,那是一个时代大江两岸往来交通的标志。

今日的邮轮、快艇,又将会是一个新时代江面休闲旅游的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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