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已远逝的黄州汽渡

文摘   2024-05-17 10:38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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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已远逝的黄州汽渡


 丁鸿鸣



   

久居大江大河两岸的人,对汽渡和轮渡并不会陌生。回想二十世纪的行人和车辆,要想跨过大江大河,除桥梁外,一个重要的交通工具就是汽渡或轮渡。汽渡主要是用于摆渡车辆的,而轮渡自然就主要是用于摆渡行人的。

黄州的汽渡,就是当年用于车辆渡过长江的交通工具。

我平生第一次跨过长江的交通工具就是汽渡,所以对汽渡的印象格外深刻。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九八七年九月十三日,我上大学报到的日子。

那个年代的交通条件普遍较差。客车内人满为患,能挤上汽车就很不错。车内挤满了南来北往的旅客,还塞满了大包小箱的行李;没有空调车,唯有开窗通风,才能驱散车内污浊的空气和令人窒息的热浪。一个刚从贫困山村考取大学的小伙,平生第一次坐上了带汽油味的班车,没料到会有一种隐隐作呕要晕车的难受,好在心中满是要去上大学的兴奋劲在支撑着,才没有发生呕吐的尴尬。班车缓慢地行驶了四个多小时,才到达长江边等候着汽渡过江。那是我第一次路过黄州,后来才得知,这里曾是宋朝大文豪苏东坡遭贬谪过的古城。透过车窗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街景,感觉与我故乡的小县城一样脏乱不堪,百废待兴。

车辆缓慢地靠近黄州的汽渡口,码头上嘈杂不堪。排队等候过江的车流一辆紧挨着一辆,严防其他车辆插队。各种车辆如长龙般停放在拥挤的江边,每隔一二十分钟才会向前挪动几米,如同蜗牛。提篮高声叫卖的小贩,更加令车上的旅客焦躁不安。抬眼看司机,他正悠然自得地远眺着江面,一副享受的样子。听车上的老乘客介绍,平时过江都是这么慢的!若遇上大雾锁江,在此等候三四个小时才轮到你过江,饥饿、干渴、燥热、疲软的你还会有脾气抱怨吗?

这也是我第一次站在汽渡上仔细观察那“滚滚长江东逝水”,仿佛看到当年的周郎就在对岸的鄂州城与曹公大战着赤壁;匆匆穿过鄂州城,就与刚刚穿过的黄州城一样,只是隔窗路过而已,颠簸了六个多小时的车程早已令人疲惫不堪,只想早点到达目的地。

黄州汽渡口是我上大学的必经之地,虽然有点难走,毕竟连续走了四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没想到,毕业后就被分配到这里来工作,就更得好好地朝夕相处了。这期间的工作之余,也常常邀约几位好友过江,去对面的鄂州游玩,于是就免不了乘坐轮渡。

轮渡远没有汽渡那么复杂。乘坐轮渡和汽渡,感受是不一样的。当年过汽渡,因要上学,是没有选择的事;而今乘坐轮渡过江,可自由选择时间和班次。天气不利于出行时,可以择日再去,就用不着耐心排队长时间等候了。

随后的十年,交通条件的日益改善,彻底解决了两岸人民生活往来的不便。二00二年九月,鄂东大地终于迎来继一九九五年黄石长江大桥之后,第二座长江大桥的正式通车。这对于黄州、鄂州的市民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意味着从此以后,即使是漫天的大雾,再也阻挡不了大江两岸的人车通行,鄂黄两地的人和车,终于不用再去排着长队,耐着性子等候过江摆渡了。回想几天前还是大雾锁江,虽与对岸隔江相望,人们却还只能见雾生厌、望江兴叹,而从今以后,过江的人们再也不用一等再等了。那一天,我也全程参与了大桥通车的欢庆盛典,便捷通行带来的幸福感喷涌而出!

从此,汽渡和轮渡不再作为市民过江的交通工具了。没过多久,汽渡和轮渡就退出了历史舞台,逐渐消逝在市民的记忆深处。

随着黄州城区的扩展,生活的半径逐渐小了。工作节奏快了,生活压力大了,久居闹市,也懒于出行;偶尔出城,就觉得发展太快,变化太大,有时竟产生一种坐井观天的感觉。

好久没去江堤走走了,忽然有一种说走就走的冲动。

一个冬日的午后,我们特地选择来到黄州的长江渡口。

冬阳虽暖,晒久了也会难受。于是我们就在岸边的一棵老柳树的树荫下休息,正好遇见一位杵着拐杖、年约八十的白发老翁。一问得知老翁原为码头船工,退休后常怀念码头生活,就经常一人来此溜达。就这样,我们才有了进一步探究黄州码头老故事的绝佳机会。

回望黄州码头的历史,也是有故事的。

原来,黄州码头早在宋元时期就兴起了,到明清逐渐兴盛,从民国至今,那是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

据说,1949年5月14日,黄州刚解放,就恢复了黄州码头的航运。1952年前,黄州与鄂城间主要靠木帆船渡客,后来才有机动的“赤壁号”为专用渡轮,不久后又有汉ロ至九江、汉ロ至黄石两条水运线,每日上、下水各有一班客轮停靠黄州。1958年,在沙街末的江堤开了一个至少两车道宽的闸门,在闸外右侧兴建了一座储粮仓库。

1960年后,粮食车队又在此修建了停靠运粮船只的专用码头;同年还修整了关山码头,并配置了码头装卸设施;搬运站还填平了闸门外左侧垃圾倾倒场,将其修整为码头,并用土法增添装卸货物的土吊、卷扬机等机械设施,停靠货轮、客轮。因粮仓先建于此,人们便将阐门外两侧江岸的码头统称为粮食码头。四里凉亭码头仍在大江枯水期用,但一直未配备装卸货的机械设施。

1967年,武汉军区在关山码头下游汪家墩处建成的军用汽车渡码头交付给黄冈养路总段,后转为民用,它就是黄州有名的汽渡码头。为连通黄州江北与江南的公路网发挥了的巨大作用,直到2002年秋鄂黄公路大桥通车才停用。

20世纪80年代后期,关山码头泥沙淤积日盛,枯水时已无法靠船只,趸船只好再下移到距汽渡码头几十米处新址码头定锚。

黄州港是沙滩岸,因江水季节性的涨枯,码头随趸船上下移动就会有多处。其最上游处为大码头,虽下游处在清代至20世纪80年代是关山码头,现为汽渡西侧的新固定的码头。20世纪90年代初,航运部门把趸船固定在汽渡西侧新码头处,关山码头、四里凉亭码头、粮食码头、大码头都废弃了。为此,新固定的码头还修了几十米水泥栈桥。黄州汽渡码头下游江北船厂一带(上距关山码头几公里处),水深岸直,20世纪80年代即有本地人雇用的大型货轮在此处卸货。故20世纪90年代,政府便在此处修了黄州港深水货运码头,设置了几十米铁栈桥,在趸驳上还安装了2台25吨取重吊车。随着长江水运的衰落,虽停靠的货运大轮不多,但仍沿用至今日。

此外,黄州港还曾有两个码头,今日已鲜为人知,那就是潘家塆农用码头与沙洲外码头。潘家塆农用码头在关山码头下游不远的建新小区处。沙洲外码头是20世纪70年代初在大码头上游百米沙洲临外江岸,曾建有一处临时码头,枯水期取代大码头使用。大概使用3--5年就取消了,故几乎被人遗忘。

这就是黄州码头的大致历史,感谢老翁含情的回顾。

看来常到江边走,也能涨知识。

当然,我不是黄州的土著居民,对于黄州码头的了解也就是一知半解而已。我所指的黄州码头,不是特指老黄州旧时的大码头,而是泛指黄州近三十年前的汽渡、轮渡及其上下游一公里左右的长江岸线。因为这里才是我来黄州定居后所熟知的黄州码头,也是我心目中的黄州汽渡码头。

站在新加固整修的江堤上,看到汽车战备渡口门栏上标着“平时应急” “ 战时应战”的字样,再看看那已破损多年的路面,还有远处连接江岸与水面的破败不堪的岸线以及那停泊于水面、早已生锈无人打理的渡船,心里暗想着“怎么成这样了”。
回想三十年前,我第一次来到黄州码头边,忍饥挨饿地等候汽渡时,虽然身心疲惫,但还觉得繁华,有时感叹要是江上架起一座大桥多好啊!而今清闲自在地站在荒废的码头边,看到不远处繁花似锦的大桥,不竟又感叹:要是有一艘小客轮或一叶小舟摆渡过江多好啊!

人就是这么矛盾。旧时,生活节奏慢了,就盼着早点发展;发展了,嫌生活节奏太快,又时常怀念旧时的感觉。但生活毕竟如滚滚长江水,永远向东,奔腾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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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鸿鸣,祖籍湖北红安,曾任过大学教员、市政府职员、市作协会员,作品涉及红色文化、散文、随笔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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