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计划里,是要回18线一趟的。
去年六七月间回国,和四小姐爹和平分开。
其实说和平有点粉饰太平,中国式离婚都是一场场战争,不是剥皮就是伤筋动骨。最后签署停火协议,双方获得了自由,女人除了自由两手空空。
所以离婚是一种能力,心理的物质的。没有这种能力,就跟对对方好好过吧。
走的时候,东西都在原来的家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屋子书,很多旧衣服,一部台式电脑。
旧书也许还会再看。
电脑里存着从前的照片和文件。
那些年做内衣店老板娘,给自己买了很多漂亮衣服,但那些年的身材也能轻松驾驭那些大红大绿。如今,先不说穿不出当年风情万种的感觉,能不能装进去都是一码事。
在澳洲的时候,觉得从前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要不要无所谓,眼前要面对很多艰辛和品尝很多新鲜。回到国内,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拿回来。
18线离娘家也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不会开车,找老金帮忙。
老金是俩娃的宝妈,要等她老公休息帮着带孩子才有空。
于是定了礼拜天。
若能成行,除了拿旧物,去银行解锁一张卡,我还想抽时间去剪个头发。有个理发师有很好的手艺,难忘去年他给我剪的发。
我给四小姐爹留言,说要去拿我的东西。特别说明我有一张裱好的西游记的剪纸画,我要带走。那是我弟媳奶奶的绝世好手艺,师徒四人惟妙惟肖。
第二天一早看到他的留言,两个字:值班。
值班两字,意味着拒绝。我忽然很放松,终于不用去18线了,有限的回国假期,多陪陪父母吧。
我告诉老金取消行程,欢迎她带娃和老公再来姥姥家。
我给四小姐留言,跟你爹说一声,我的东西给我保留着别扔。
以我对他人品的了解,应该不会扔我东西。但新女主住进来,尽管房子面积不小,也要给人家腾空。
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四小姐爹留言说,礼拜天我可以早点来拿东西,他要去单位值班。
我说已经给老金说不去了,她礼拜天另有安排。
想想,就算拿回那些旧物,娘家也没有我的一间屋,往哪放呢。还不如放在18线呢。
回18线的计划曾让我有些鸭梨。
取消计划好像卸下了一袋子面。礼拜天那天上午,我去了村里的教堂做礼拜。老金两口子带一对娃来,玩得十分开心。
但我娘拾起这个梗。
她问我,四小姐爹找了吗。
我回来的第一晚,入住邻居家,我娘和我弟就问起我离婚的事。我娘想搞清楚什么原因,我弟问我谁先提出的离婚。
我有种错觉:在重男轻女家庭里长大的女人,成年后一旦离婚,自己的家人也会胳膊肘子往外拐,总觉得是自己闺女的错。他们的女儿只一味付出就对了,被爱与否完全不重要。
这些年我练就了不断扔包袱的本事,我早就放下了,他们又把旧包袱捡起来。我很不舒服,浑身是刺:你们很想知道吗?我就是不说。
如今我娘关心起前女婿的感情事。她有些意难平。
四小姐爹还不老,有房有车,国企工作收入稳定,单身,有新欢再正常不过。我也希望他有志同道合的伴侣,幸福平安。
我对我娘说:不知道。
又呛了她一句:你打个电话问问。
我娘:电话打不通,要是能打通我就打了。
当我们谈离婚时,四小姐爹就拉黑了他们。
他们明明被关了小黑屋,总是念叨他的好,夏天寄的茶叶,过年给的钱。
这是老实人的善良。
我常想要是公婆还活着,即使我俩离婚,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他们。可这个假设永远不会成立。他们在疫情中那三年相继去世,没有来得及告别。
这是想来十分悲伤的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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