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三 | 大树脚下好乘凉
文摘
文化
2024-06-21 18:30
贵州
或许是人到中年，更容易怀念。怀念过往，怀念那些过往中的人和事。“大树脚下好乘凉”。在小吉场，真有一个地方叫“大树脚”，一个有上百户人家的村寨，世居着支、吕、许、李、季、车姓等人家。20多年前，随着打工潮的席卷，这个寨子里很多年轻人都纷纷前往沿海城市追逐梦想。母军（乳名）是寨子里第二代外出打拼的年轻人代表，出生教师家庭的他，在寨子周围有先天的“先进感”，走在大多数懵懂少年的前面。每逢过年回来，他都穿着时髦，是许多少女的仰慕对象，让人好不羡慕。当然，不仅是因为他时髦，一米七八的个子加上魁梧的身材，像一棵坚挺的大树，让人有安全感，还有幽默风趣的谈吐，着实引领着那一方水土的时尚。母军的学名叫支胜军，在同龄人中，应该算是大树脚这个寨子的一棵青春大树，用老家的话来说，他是一个热心人，喜欢一群一伙的热闹场面。那时在老家，哪里有他，哪里就有欢声笑语；哪里有他，哪里就有聊不尽的内涵段子。记忆中，寨子里面的喜事有他，就有“气氛组长”；白事有他，就有“抬杆达人”——在当地，老人过世，要用龙杆把人抬上山，因为很重，一般人不敢去抬龙杆。![]()
其实，大树脚这个寨子并没有什么大树，是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用肩膀扛起了希望。他们就像一棵棵茁壮的大树，撑起了这个寨子的未来和期待。改革开放以来，他们逢着春风成长，大胆走出去、冲出去，通过读书、创业、打工，改变曾经以为“一眼望到尽头”的生活状态。一棵又一棵的大树参天耸立、郁郁葱葱，让这个黔西北的小村庄开始有了勃勃生机，有了追逐梦想的希望。胜军这棵大树就这样在期许中浓郁着长成。他很幸运，20多岁娶了一位美丽的妻子，然后搬到城里定居。他父亲从教师岗位退休后，也一起进了城，和他母亲一道帮他带孩子，因此他比较洒脱，随时都是一个少年的状态，出没在我们周围。每次回老家，都是他呼朋唤友，组织大家一起“打平伙”，好像有用不完的激情。后来听说，他有位好姐姐，也是各种帮衬照顾，所以生活于他，已经不会有太多波折。印象里，胜军喜欢抽水烟，逢年过节回去，总是能看到他拿着一个大长筒，搭配上他高大的身材，一点也没有违和感。那时寨子里面的年轻人兴起了修建广场的念头，他总是拿着水烟筒边抽边和大家讨论方案。广场修建，也是他扛着水烟筒带领大家完成的。他喜欢开玩笑，每次见到寨子里的第一个博士回来，他都要调侃几句“吕博，来整一口（水烟）。”“吕博，我们打三张，可以清一色。”![]()
我们留念老家，是留念老家的那些人、那些看似荒唐可笑的往事，是他们构筑了我们对故土的眷恋和不舍。2022年12月，天气已经比较冷了。一日，绍哥（吕毅）的一个电话让我更觉寒冷，甚至有些刺骨的痛。“母军走了”，绍哥低沉的只言片语，把一棵正值壮年的大树的倒塌赤裸地呈现在我眼前，意外和明天真的不知道谁先来，我始终不敢相信。当天，请了假，就赶回老家了。用百一（许波）的话说“尽量赶来送胜军最后一程”。![]()
他安静地躺在家门口。好像爽朗地说：“来，整一口试试”。或者，“今天怕去搞个羊子来打个平伙哦”。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呆呆地站着，看看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睡醒起来，然后在一起商讨如何美化大树脚的广场，或者要不要今年春节再组织一次篮球赛，哪怕吹些散牛也好。“逝者如斯夫”。近几年，大树脚的有些大树相继倒下，李阳老师、支杰、胜军，这些曾经屹立于寨子里面的雄壮大树，让纳凉的心、乘凉的人都好不痛惜。好在，一些小树，正在茁壮成长。摘一首敬美的诗，且做纳凉。
逝者旁注
——致ZMJ
“兄弟，吕博，来打三张”
年关将至，喝酒，搞茶
“可以来一壶水烟”
“还是认你为哥”
毕竟要年长些
毕竟是寨邻，同饮一井水
大坝的水哦，早知道要拉直
何必拐一个大弯
我们曾在水面写字
困在水中，如今你回到大树脚
回到故土
回到小时候，躺在大坡上
先知先觉，似乎太聪明了
怎奈四十出头
太匆匆
— END —
作者简介
恕三，80后，毕节市七星关区小吉场人，系贵州省青年文化学会常务副会长、秘书长，现居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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