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新良 ▌彭 伟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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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0 06:18
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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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良妹子，比我只小两岁，是我大姨妈的大孙女，按辈分她叫我伟叔，新良虽然是生在新社会，但命运多舛，真地吃了不少苦，吃了旧社会封建思想的苦，吃了常人难已想象的苦。新良家住巷子口车元村扶王大山上面，大姨父去世较早，我姨妈养育一儿一女，家庭非常贫困。为了传宗接代，七十年代表哥娶了一个有点痴呆又没有进过学堂门的女子做堂客。听我娘讲表嫂子是在屋门口放鸭子都不会的人，三胎生了四个女儿，婴儿时候双胞胎里面夭折了一个还有三个千金。当初实行计划生育，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我娘在上级领导要求下都去做过好几次思想工作，最终在多方面的反复劝说下表哥放弃了再要小孩的想法，让嫂子做了结扎手术。我表哥封建思想严重，因为没有生个男孩子对政府、对政策非常反感，整天郁郁寡欢，感觉人生无望，做事都没了干劲。原本条件就非常艰苦，没有收入来源，全家六个人仅我表哥是劳动力，但身体素质较差，种田扮禾也不里手，又没有钱买农药化肥，大山之上农作物产量又低，解决温饱都成了大问题。插田扮禾挖红薯时节，嫁在七里山的表姐长年带上几个儿子为娘家做了很多事情，我舅舅我娘她们一直都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姨妈眼疾严重，基本上做不了什么事，为了接济家庭，长期在附近村民家讨米要饭，乡亲们也非常同情和照顾。出门就是大山陡坡，羊肠小道还要爬山涉水，每天十几二十里山路摸摸索索，连续几十年不知姨妈怎么过来的。新良小时候跟着我姨妈讨米几年，吃百家饭，其中心酸别人无法体会。记得九十年代初，我娘回乡下吃寿酒，碰上姨妈坐在那旁边角落等饭吃，此情此景，我娘泪如雨下，把身上剩下的几十块钱都塞给了姨妈，反复交待家里有饭吃了，年纪太大了不要出门讨了。回来和我们说起吃寿酒那幕还在流泪心疼她的大姐，那时温饱基本不成问题了，家人也反复劝说，但七十多岁的姨妈又闲不住，总是想着为家人减轻一点负担。三姐妹新良仅上了两年小学，表哥认为女孩子长大了反正是要嫁人的，读了书也没有用，更没有钱交学费，就要她辍学在家跟着做事。余良幼时不幸烫伤身体残疾没有进过学堂，一直在家放羊看牛。念良成绩很好，初中我送过几次学费，也仅读完了初中，在表哥的要求下只得外出打工赚钱补贴家用。虽然家庭贫困，但我姨妈在家威信最高，当家做主，要求严格，呆板管教，儿女孙辈老实听话，唯命是从。三姐妹长相不错，纯朴善良，踏实肯干。我想要是出生在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点的家庭，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新良从小跟着我表哥，家里家外的事情做个不停，洗衣做饭，喂猪养牛，插田扮禾干着男人们所干的一切，还要回家烧茶做饭，劳动强度可想而知。为了全家的生存生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坚守农村，清苦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吃苦耐劳的女汉子新良已经十九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家里又缺少主要劳动力，姨妈和表哥决定给新良招个上门女婿。消息传出，经人介绍，同一个村，家里还比新良家更上一些的一个二十八岁青年未娶，家中兄弟几个。几经来往了解，两人情投意合，1996年喜结连理。新良继续在家劳作，照顾家人，丈夫在外打工赚钱，家庭情况慢慢好转。1999年前后两个老妹出嫁在一个村上，互相也多一个照顾。2000年和2002年新良生了两个千金。农村生活虽然比较艰苦，但家庭和睦，勤劳肯干，两个孩子的到来让夫妻更有奔头。表哥2004年不到60岁因病去世，赡养奶奶和母亲的重担落到了新良夫妇身上。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家庭收入，喂鸡喂猪，养羊养牛还养兔子。两个年幼的孩子需要照看，每天家务事情天亮到摸黑连轴转都做不完，还有田里土里需要打理。大女儿婷婷4岁多开始在枫树小学上幼儿班，小女儿朵朵晚两年进入同一小学。从家里到山下学校十里路的距离，天未亮就得出发，由新良步行接送，低年级的时候还是全程背在背上，打过火把，用过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向着学校前行。小女儿朵朵上学的头两年，新良干脆把她用绑带绑在身上，走山路还稳当一点，手牵一个，背上背一个，每天把孩子送到学校后还得迅速回家，许多农事家务活需要她去干。家住大山之上，春天湿冷，刮风下雨难行，夏天雾气迷漫，有时伸手不见五指，冬天下雪寒冷，打霜结冰异常湿滑，一路上要手脚并用，慢慢攀爬，磕磕碰碰是家常便饭，还有野兽恶狗担惊受怕，新良后来说有几次娘女差一点点摔下悬崖。我有时在想，不要说做其他的事情，仅这走路每天往返就是几十里，是何等信念让她不畏艰辛坚持下来！她后来说自己读书少，是个睁眼瞎子，一定要让两个孩子多读书，才能改变命运，走出大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两个孩子看到父母亲的艰辛，从小比较懂事，学习基本上不要父母操心，两姐妹学习成绩从一年级开始就表现不错，让家人父母亲感到欣慰，更加看到了希望，无论怎样辛苦也都值得。日子虽然过得普普通通，但每天忙碌而充实，孩子乖巧可爱，丈夫发奋打工赚钱，家庭状况一步一步好转，通过几年的辛苦努力还建起了小楼房。可惜好景不长，天有不测风云，2009年下半年，为了多加班多挣点钱回家过年，新良丈夫在重庆云阳修建高速公路施工过程中严重受伤，导致腰椎以下瘫痪，落下终身残疾。老天不公，晴天霹雳，四十多岁的汉子，家中的顶梁柱。上有九十多岁的奶奶，年近六十岁的母亲，还有两个尚在读小学的年幼孩子，所有的一切全部重担压到了新良身上。家庭突遭变故，失去经济来源，刚刚好起来的日子顿时陷入困境。面对现实，新良没有沉沦，也没有豪言壮语，用她那坚强的意志，朴实无华的行动承担起所有责任，孝敬长辈，服侍丈夫，养育女儿，替父尽孝，2010年正月热热闹闹送过九十三岁的奶奶。没有任何课外培训补习，也没有电脑电视观看自学，纯靠上课用心听讲，死记硬背，两个孩子在老师和父母地教育鼓励下，通过自己的努力，成绩期期名列前茅。进入初中，两姐妹成绩同样优秀，身处逆境性格开朗，作为寒门学子湖南卫视还进行过专题报道，引来爱心人士给予资助帮扶。宁乡洋河酒业总代理夏总陈总夫妇还认了婷婷做干女儿，给予了很多很多关爱资助。祸不单行，2016年的一天，新良骑摩托车外出办事，可能劳累过度，双眼发黑连人带车摔下悬崖，数小时后才被人发现，双手粉碎性骨折，昏迷数天后总算捡回来了一条命。两姐妹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唯有刻苦努力学习才能让父母亲稍微放心点，先后以优异成绩考入宁乡一中，如此家庭条件学习环境算得上一个教育奇迹。丈夫每天坐在轮椅上只能哀声叹气，有心无力。新良身体慢慢恢复后，家里家外的事情又是全身投入。两个女儿在一中努力学习，2018年婷婷以优异成绩考入南京工业大学，前年保送本校研究生，一边读书，一边做家教打工赚取学费，每年还能获得一点奖学金，明年研究生毕业就可以参加工作。妹妹朵朵2000年一本考入南宁师范，大学期间同样表现优秀，今年毕业顺利考入广西南宁市一乡镇担任高中老师。新良饱尝人间疾苦，苦尽甘来，一双女儿知识改变命运，学业有成，走出了大山，又特别关心孝敬父母，理解父母的不易，知道家庭的处境。满屋泛黄的奖状是父母的骄傲，也是父母的定期存折，两个懂得感恩的孩子肯定是父母亲后半生坚强的依靠。了不起的新良，你吃苦耐劳的精神和不向命运屈服的毅力，值得学习和大力弘扬！附 录：
我 的 母 亲
作者：朵朵
印象里的母亲，会在长满小雏菊的田野中灿烂笑着，轻甩她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春日的暖阳映照在她丰盈侧脸的细小绒毛上，柔和却强大的光辉仿佛能抵万难。
人从来都是脆弱的，只是被冠以父亲母亲的称号才显得强大。
七岁那年，我尚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一条父亲出意外的消息把你带走，留下我和姐姐相互依偎抵挡冬日的苦寒和思念。漫长的冬季也有过去的时候，而我却在最无知的年纪看到了你的脆弱。
没有任何温度，我们在熟悉的地方见到了熟悉的背影，却萧瑟得不像是你。不知你从收到消息的悲伤到毅然决然选择守护这个家经历了何种思想斗争，就因为你的决定，我们两个没有人因家庭情况恶劣而放弃学习，也没有人因生活比不上其他人而自卑堕落，换句话说在这些年里，我们都因为有家人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而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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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为不幸不会永远降临在我们身上，在最特立独行的年纪，我怨过你对我的管束，也曾在看到你日渐粗糙的手布满伤口时选择无视那一份心疼，初中生特有的逆反心理让我连做梦都是在和你对抗。直到目睹你倒在血泊中失去意识却还在呼喊我的名字，那年我才14。看着那双我以为最有力气的手被折断靠一丝皮肉堪堪相连，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无法接受你会离开的可能，曾经冷漠旁观一切的理智和意识在此刻默不作声，青春期被定性为软弱的泪水此刻根本不受倔强自我的控制，我哭了一天一夜，见到父亲打电话颤抖的手时才稍稍回神，我们这一家人，就是要相互依靠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和姐姐渐渐长大，而你的身体也在日积月累的过度劳累中日渐脆弱。从小学时抹黑背着我上学到高中时走五公里山路送我去车站，到现在你只能站在家门口看拖着行李箱上车的背影，你常常跟我说，我们就像是小鸟，翅膀硬一点就飞得远一点。我格外珍惜能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光，你愿意倾听我一切烦恼，回应我奇怪可笑的想法，看着你手上不停的动作和认真倾听时温暖的微笑，总能抚平我心里的动乱，可是每看一次就感觉多一丝苍老，我能为你分担些什么呢？只能在闲暇时间挤到你身边去抢你的活干，累到直不起腰时又恍惚想起你忙碌的身影，十年如一日，你的身形被家里家外忙不完的活蹉跎得不似印象中伟岸。
恍然想起高中因学业压力大人际关系一团糟而跟你开玩笑说别的学生都有家长带饭，唯独我没有，又赶上对未来的迷茫，那段时间我陷入深度抑郁，你看着我藏在袖子里的伤口急得来回踱步。从家到县城里的学校要坐两个小时大巴，你强撑着晕车带来的不适感跑到我学校，递给我一盒自己腌的外婆菜，和十几个煎蛋，踟躇片刻才说，家里只有这些东西，可以放在粉里面吃。
妈妈，你是我见过最耀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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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彭伟，微信名大澎，宁乡人，事业单位职员，爱好旅行，手机摄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