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中央红军开始长征的90周年,正好谈一下国庆节爆火的唐氏剧《我在长征路上开超市》,但是昨天的文章被删了今天补个档。其实早就应该写,但我对这种烂俗网文套路实在是有所抵触,不想去碰。可后来看大伙儿骂的盛况空前,反倒激起了我的兴趣,看完之后又被憋出内伤,这下不吐不快了。
本剧的核心思想很明确,就是翼赞。在当今矛盾愈发深刻的局面下,通过对革命时期的艰苦与当今现代生活相比,构建出让代表革命传统的“红军”来表达对当今叙事中革命的果实——美好生活亲口做出合法性确认,实现社会和解团结一致向前看。在这里所谓的超市作为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枢纽就本身成为了一个装置,源源不断地搬运着现代生活中所谓美好的诸多象征与意识形态。归根结底,这就是一个爷爷夸孙子优秀的剧本。
但问题恰恰出在红军的塑造上:红军看似是主要角色,描写的是红军的故事,可实际上由于上述主旨的存在,我们会发现红军在这里变成了纯粹的客体。作为确认合法性的工具,它的形象决定恰恰不是由自己——历史上诸多的侧面决定的,而是彻底的为需要被服务的意识形态服务的,也就是说要传递什么样的意识形态就会有什么样的红军形象。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所有的历史剧大抵都有这种回溯性的问题,但构建与构建不能一概而论。他们为红军输入的都是什么呢?是class团结,是消费主义,是小市民的庸俗幻想。在他们眼里,中国工农红军,不是一只见识过洋枪洋炮、七进七出出生入死、气贯长虹而又慷慨悲歌的军队,反倒被消费主义工业品与商业景观轻易俘获;不是一只植根于当时现实class struggle、为了劳苦大众解放而斗争的军队,反而是为现代消费主义而战的傀儡。就拿着食品一项来说,历史上的红军吃的是什么呢?
至于吃谁,当时大家都很清楚,我们有一条阶级路线,主要吃地主的粮仓、牲畜等。
(红军)没收了一家反动的大土豪,他家的火腿堆满了几房子,我们这些红军是吃不完的,就是顶有名的宣威罐头也没有拿得完。后来大批的分给群众,有许多贫民一个人分得两三只火腿,宣威及附近群众争火腿争得非常热闹,许多人说:云南的火腿这一次总算给我们红军和老百姓吃够了。
虽然前边的部队打过了土豪的,剩余不要的东西,已经有二十八九只火腿,一大坛油泡香肠,好几坛冰淇淋样的蜜糖,一大筐一大筐的蔗糖,藕粉,花生,还有上品的普洱砖茶。
而在这部唐氏剧中,红军靠的不是打土豪,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像没吃过好东西一样,货架上的一碗泡面就吃的像珍馐美味轻易地成了他们的奋斗目标。我不禁要问:为什么阶级斗争被超市的货架掩盖了?什么时候泡面都能和宣威火腿、油泡香肠和冰淇淋一样的蜜糖坐一桌了?
后面的剧情更是可笑:一个幽灵,一个翼赞的幽灵在剧本里面徘徊,为了顺从它,外卖员、个体户、白领和人民企业家等所有的class都团结起来了。正如红军不再是一只植根于class矛盾服务于class struggle的军队一样,现实世界的矛盾也不存在了。骑电动车火急火燎送外卖和座轿车刷手机的都是相亲相爱的好同志,大家团结起来,一起买红军的周边,一起“包饺砸”!幽不幽默啊,可太幽默了。
问题在于在后革命时代里直接理解革命本身已经是尤为困难的,以至于只能通过解构历史的方式来让历史重新变得可理解。
正式因为这剧的背后编剧们是唐氏,他们那贫瘠的脑袋理解不了是什么样的革命意志能支撑红军跳脱出几十万反动派的围剿转战两万五千里,更恐惧于在当今所谓的愈发充盈的现代社会里怎么还有class struggle,所以他们也只能塑造出这样的红军形象。无产阶级的想象力能让延安的窑洞里研究航空母舰,但唐氏儿的小脑袋瓜里只有泡面真好吃。
“造成这种恐慌的事实和状况迫使资产阶级意识到某种东西,尽管它不能全部否认或压制这种东西的实际存在,但它也确实是无法理解这种东西。”所以他们只能利用历史的革命传统捏造出一个虚拟大爹来感化大众,用关公战秦琼一般的对比疲软地说教者人们安于现状,但
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无法用商品经济收编革命时代的阶级斗争,又怎么能用被阉割的革命符号凝聚极度撕裂的社会意识?
犬儒和小市民总想要撕扯二十二年的revolution并将其引入自己的合法性当中,但他们终究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