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父亲的雨衣II王会涛

文化 2025-01-14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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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雨衣

☆王会涛

从上学到现在一直非常喜欢这句诗：“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是唐代诗人张志和写的《渔歌子》，把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劳作者的形象描写得十分生动逼真。

蓑衣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早已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但是它的替代品--雨衣，尤其是伴随了父亲大半生的那件雨衣却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父亲早年毕业于山东省益都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至原诸城县相州公社学究中学任教，几年后调回老家学校。我们七里联中坐落在村中央，周围石桥、园子、南陈，包括附近山东羊口盐场发电厂的学生们都来这里上学。因父亲是本村又担任领导职务，雨天他总是穿着雨衣查看校舍，尤其是下雨的晚上他就在学校里义务值班，心里想的就是保证房屋和学生们的安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学校的房屋比较简陋）。记得那时与父亲一起值班的孙纯忠老师讲：有一次狂风夹杂着暴雨拍打着他们的脸，但父亲却泰然自若，依旧仔细查看着学校的房舍，仿佛是一尊在慢慢移动的雕像。

父亲的那件雨衣，那是他为了教书育人而遮风挡雨的必备雨具，包含了他对自己所从事的教育事业的一往深情和对学生们的大爱之心。每当他从校门走出骑自行车去镇教育组开会或者是与外校的教师们进行学术交流时，不管晴天还是雨天，他都会带上这件雨衣，因为要预防万一——一个人出门在外，如果遇到忽然下起来的雨，那么一件雨衣就能保证学生们的书籍和阅读资料能完好无损的不被淋湿了。尽管这件雨衣很旧了，但父亲却对它十分珍惜。一年四季在自行车后座上折叠得四四方方，一直当作宝贝一样呵护着，上面曾破了几个小洞，父亲有时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去哪不小心刮破的？好好的一件雨衣不能因这几个小洞就不穿了，以后还真的该小心一些才是！”。

至今这件雨衣还干干净净地被母亲珍藏在衣柜中。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雨衣只是颜色淡了一些，一点也没有因年代久远而变得陈旧。

父亲上世纪八十年代任校工会主席，无论哪位老师家中遇到婚丧嫁娶一类的大事都是代表学校前往探望，把组织的温暖播洒在每一名教职员工的心田。1986年夏天，刚从寿光师范学校毕业的李素英老师因家庭困难，有一次看到天气不好没请假便偷偷回到老家营里镇李湾村帮助父亲割麦子。父亲得知情况后立即联系七里村委安排村中的金杯牌双排座汽车带上三名教师赶往李湾村帮助其麦收，刚收完麦子大雨便哗哗的下了起来，父亲穿上雨衣跟大家马上对麦垛进行苫盖。李素英的父亲紧紧握着他的双手热泪盈眶：“素英这孩子不听话是我没教育好，我们全家向您赔罪了！请王校长您千万别见怪！”那时我家还没办“农转非”手续，父亲下课放学后就去田里帮母亲忙活庄稼，用小推车一车一车的往家运送庄稼，从未借用村委或者个人的车辆（七里、石桥村委、七里砖厂均有车辆）。即便遇到天气不好，父亲也是穿上雨衣在雨中抢收庄稼。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王成杰二哥对父亲说：“三叔，您总是为了别人着想，自己的事从来不想给人添麻烦！”素英老师以后调往大家洼镇人民政府任民政助理员，1997年我结婚时她热情地给我办理了登记手续后，还让我给父亲带好，连连说：“王校长是个好人！

历代诗人写了很多关于蓑衣的诗。在先秦时代的《诗经》里有《小雅·无羊》的咏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唐朝的诗人柳宗元在《江雪》中吟咏：“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写了一个穿着蓑衣在钓鱼的老者。宋代诗人苏轼也有一首《浣溪沙·渔父》写道：“自庇一身青箬笠，相随到处绿蓑衣。”……这些诗人和诗句，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关于蓑衣的美好情感。

最令人感激的是父亲的那件雨衣，还救了一位学生的生命。七十年代初的一个风雨交加之夜，村里王相加伯父的小女儿因急性肺炎病需立即去原山东羊口盐场职工医院（今滨海人民医院）住院救治，因无钱救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万般无奈之下伯父冒雨鼓足勇气来到我家说出了借钱的意思，父亲二话没说就穿上雨衣给了他五十元钱（在当时可能是父亲几个月的工资），冒着倾盆大雨骑着自行车送伯父和女儿去了医院。伯父的小女儿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而作为人民教师的父亲一冬连双袜子都没舍得买。。

虽然父亲去世已经两年多了，但他的那件雨衣和2016年8月国家教育部与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颁发给父亲的“从事乡村教育工作满三十年”荣誉证书静静的放在一块，似乎记录和见证了他从事乡村教育工作辛苦的一生。想他的时候，母亲就久久地注视着这件雨衣，说起过去与父亲携手经历过的那些风雨沧桑……

作者简介

王会涛，笔名孙群峰。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潍坊滨海开发区清东红色历史研究中心副主任兼秘书长、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作品散见于《中国化工报》《中国社会报》《山东文学》《前卫文学》《延河》《长江文艺》《时代文学》《飞天》《北方文学》《花城》《扬子江诗刊》等报刊杂志。获地市级以上征文奖励60余项，有诗歌被译成韩、英文并入选多类年度选本，出版长篇历史纪实小说《弥水丰碑》（天津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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